康熙沉浸在她说被尿憋醒中,无法自拔。
去上朝的时候,还一脸梦游似得。
等人都送走了,室内只剩下正殿的奴才,银钏这才上前了一步,苏云溪挥挥手,示意其余众人都在门口守着,这才看向银钏。
“时下宫里头议论纷纷。”
说起来也是大事,毕竟是封后这样的事,哪里能草率了。
原先的时候,是钮祜禄贵妃和皇贵妃两个人之间的较量,再就是几妃的话,不值一提。
而如今钮祜禄贵妃没了,新上来一个富察贵妃,这大家心里就计较开了,从龙之功值得谋划,这从凤也不遑多让。
只如今气氛有些不大明朗。
原先的时候,这崇妃有宠,又和皇贵妃交好,还想着许是退了。
只是如今看来,好像不是如此,毕竟这算是什么事。
皇上直接将崇妃抬成贵妃,虽然还未行册封礼,但时下并不怎么讲究册封礼,这圣旨下了,就是贵妃了。
后宫众人都猜测纷纷,想着这富察贵妃和皇贵妃之间,怕是要凉。
然而两人没凉,你来我往的,还挺热乎。
这众人就有些看不懂为了,一时按捺着观望,都八风不动。
惠妃和荣妃尚且能忍,德妃却有些忍不住了,她的孩子,还养在皇贵妃膝下呢,若是对方不能上位,那她这个孩子舍出去的意义何在。
她不能鼓动前朝,便鼓动后宫的宫女说东说西。
说多了,自然能够传到主子耳朵里去。
德妃也没旁的意思,就是叫如胶似漆的富察贵妃和皇贵妃两人,想起来各自的身份,别在这么黏糊糊的。
她们关系好了,这底下的妃嫔就被两人给压着,彻底起不来了。
皇贵妃很快就收到这些小道消息,她冷冷一笑,这么快就坐不住了,真是叫人意想不到。
她冷笑一声,这才低声道:“再听到谁满嘴胡吣,不必禀报过来,直接捉了送慎刑司去。”这样妄议主子,还有没有规矩了。
她和富察贵妃如何,尚轮不到旁人置喙半句。
但是想到翊坤宫的反应,她又有些不确定了,对方会不会和她一样的想法,不被这些流言所困扰。
她着急,就是因为,这些话都是真的,实实在在存在于两人之间的问题。
皇贵妃心里火急火燎的,生怕富察贵妃跟她生分了,这往后的日子就不好过了,不禁叹了口气,侧眸望过来,一脸不虞道:“教规矩的嬷嬷,都去警醒些。”
这出来的这一批就罢了,这正在教的这一批,必然要知道,什么叫规矩,什么叫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而苏云溪也听到了这些话,后位只有一个,她和皇贵妃可是有两个。
但是想想康熙的抠门劲儿,她就觉得,这很没有必要。
毕竟怎么说呢,这未来好几年都不会册封皇后,而且皇贵妃最后病重的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康熙才恩封皇后。
这怕是最后半口气了。
至于平日里跟她说的花言巧语,她自己都是其中的王者,要是还信了,那可真是终日里打雁,被雁啄了眼。
想了想,她抽出一张花笺,认真的在上头写上晏几道的一首词的第一句。
“柳下笙歌庭院。”
这是《破阵子》里头的第一句,第二句便是花间姊妹秋千。
她吹干墨痕,伸手递给金钏,叫她赶紧送去承乾宫。
苏云溪不相信什么心有灵犀一点通,她就奉行有爱就要大声说出来,喜欢她就要告诉她。
而在承乾宫忐忑不安的皇贵妃,瞧见这花笺,便忍不住红了眼眶。
人这一辈子,说起来有情谊的人,她原先以为有皇帝,是她依靠一生的男人。
后来发现是镜花水月,不光是她的男人,也是这后宫每一个女人的男人。
甚至她奉行的打断骨头连着筋,对对方来说,也不过尔尔。
后来她想着,世间女子,原本就没有这般幸运,能够得到一个知心爱人。
没有男人便没有吧,她手里头握着权,就比什么都强了。
后来她就想着,没了男人,她还有父母情谊,可是这一切,在送小九入宫的时候,尽数瓦解。
消失殆尽。
若真是为她着想,就没想过,姐妹共侍一夫,是多么的尴尬难堪。
将她的脸皮子,直接扔到地上踩着玩,只为佟家好过。
好在她遇上了富察贵妃,两人之间的情谊,着实叫她上心感动,富察贵妃总是明明白白的看重她珍重她,不叫她有任何胡思乱想的机会。
这般被坚定的选择着,是她一生都不曾遇见过的情谊。
焉能不叫人珍惜。
往常她听着什么,士为知己者死,都是嗤之以鼻的,如今想来,到底是她浅薄了。
看着手中的花笺,她低低一笑,若皇后是富察贵妃,她甘居第二。
再说了,有皇贵妃在,就是不封后的意思。
可惜她参透了,其他人参不透。
她呵呵一笑,看着手中的花笺,鼻头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皇贵妃这里感动的跟什么似得,心口都跟着鼓鼓胀胀的满足,但是乾清宫的气氛,却有些不大好。
“你说什么?”康熙板着脸,立在御案前。
梁九功硬着头皮开口:“方才那花笺,送往承乾宫了。”
刚才康熙去了翊坤宫,恰巧见富察贵妃一脸温柔的在写花笺,便悄悄的退了出来,一脸甜蜜的等待着花笺的到来。
可这等啊等,一个时辰过去了,却仍旧没有等来。
康熙没耐住,就叫奴才去问,谁知道说是送承乾宫去了。
他一脸冷漠,没说话,只挥了挥手,叫梁九功下去。
天知道他这会儿有多不高兴,富察贵妃以前就喜欢送花笺,隔三差五的送,这道歉送,表白送,他收了好几张。
已经默认这花笺,是他的专属待遇。
结果今儿发现,拿去哄姑娘开心,这富察贵妃真是长进了。
康熙气的跟什么似得,一脸冷漠的望着手中的朱笔,跟自己置了一会儿气,又觉得不值当。
他磨了磨后槽牙,到底将这一茬给放下了。
想想到底有些不甘心,便叫人去查,这好好的,为什么会写花笺表情谊。
梁九功见他不依不饶的,不禁有些头疼,却还是去查了。
“回万岁爷的话,这……”他低声将事情都给说了。
康熙听到德妃,不禁有些气恼,冷笑道:“她是吃饱了撑的,若是觉得养着小六太闲的话,便给旁人养,自个儿多读点书。”
这话梁九功不敢接。
这么一想,先前的时候,德妃能够将计就计,拿早夭的小公主做筏子,未来的小六,当真是为人所害么?
人一旦下了怀疑的种子,再去看人的时候,就有些不单纯了。
康熙冷着脸,倒是认真考虑起,将小六给旁人养的可能。
只是无缘无故的,有些不大好。
“德妃行事无状,包衣贱婢罢了。”他冷声道。
梁九功一听,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这骂德妃事小,往后四阿哥和六阿哥还做不做人了。
这话万万不能传出去,也不能再叫万岁爷说了。
康熙瞟了他一眼,倒也回神了,想了想还是觉得有些不高兴。
“德妃禁足三日。”小小惩戒,也好让他出出气。
他舍不得罚富察贵妃,若是把气撒在皇贵妃身上,回头贵妃还得跟他闹,不值当。
这最好的软柿子,自然是德妃了。
凭白让罚了,德妃一脸懵,看着众人嬉笑的眼神,那其中的幸灾乐祸,怎么都掩不住。
原本她有圣宠,这宫女上位,旁人心里难受,但是不敢说出来。
如今虽然是德妃位,但是被万岁爷厌弃之后,大家拼的就是家世。
宫里头的妃嫔,随便拎一个出来,那也是贵女,轻易谁会和一个宫女比。
就算德妃的祖父额参曾经做过内务府总管,那又如何,如今已经作古,便也算不得什么了。
这明晃晃的嗤笑,让德妃面皮子一阵阵发紧,险些撑不住。
三日禁足过后,又撑了两日,便耐不住病倒了。
皇贵妃心下快慰,这德妃引起的祸根,差点叫她和贵妃离心,如今被万岁爷知道,又罚了一场,也算是罪有应得。
然而没两日功夫,她就不高兴了。
这德妃一病不起,日日请太医诊治倒也罢了,还叫人来请四阿哥回去侍疾,说什么到底是生母,这病成这样,不好不管。
她就把胤禛叫到跟前问,要不要去侍疾。
到底是生母,她纵然心里吃醋,却也没有表现出来。
胤禛这会儿,正不高兴呢,到处有人嚼舌根子,说什么他是包衣之子,惨遭厌弃。
“儿臣是皇额娘的儿子。”他跪在地上,一板一眼道。
听了他这话,皇贵妃登时怔在原地。
她从来没有阻碍过德妃和胤禛相处,往常觉得德妃做的很好,从不轻易往胤禛跟前来,两人见面了不过平平。
如今看来,这生恩虽然不算什么,但到底离得近,去瞧一眼的功夫。
说什么儿臣只是皇额娘的儿子,那她若不是皇贵妃,只是个寻常人,他还会这么说么?
皇贵妃知道小孩子,谁对他亲,他就对谁亲。
但是她不喜欢德妃,恨屋及乌,也觉得老四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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