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凤来仪,游龙夜袭
慈相怔在一边。
我慢慢回转身去,循声望去,方才叫喊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儿,身边有个光头小孩儿抱着一方黑色写有“算卜灵——铁算子”的招牌。
唔,是“算不灵”啊,看招牌就忒没含金量。
本监国淡定了,冲慈相扬扬手道:“走吧,是个出门得吃药的。”
慈相脸上分明闪过一丝疑虑。
我打个哈哈:“走吧走吧,去前头逛逛。”便先走一步,慈相这才挪了步。
“姑娘慢走。”
身后又是一声儿,然后那老头儿跌跌撞撞地扑了上来,一把扯住了我的衣袖。
“姑娘近日有血光之灾啊。”
这开场白常见啊,本监国不回头就知他定然满脸的殚精竭虑相儿。
我镇静地推开了他的胳膊,将整个脸挡在他面前,嬉皮笑脸道:“铁算子啊,你可见过像我这么标致的姑娘?”
不料,他眼珠一动不动,说:“我铁算子眼瞎,不看人,只识心。”
呦喝,说得挺象样儿,我伸出两个指头,朝他双眼戳去。我戳,我戳戳戳!
那老头儿纹丝儿不动,装得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呀哈,真是个瞎子?
瞎老头儿凑近了我,低声道:“姑娘乃是女扮男装啊。”
我脑中闪过一道惊雷,当着慈相的面儿不好发作。识破我这女儿身,你也是第一个了。
本监国自认女扮男装几项要点我是做得滴水不漏:掩面束胸、粗嗓高领儿,本监国貌丑,无人靠近细细辨认,更加行事不拘小节,性子横七竖八,他怎看得出,又是何时看破的?莫非想借机要挟,还是——另有所图?
我正在前推后断,他又放惊人之言。
“姑娘初来这‘有凤来仪’,行便宜之事,我可说错?”
啊,果然是个会算计的,连我来方便都看出来了。
慈相满脸警戒。
情况越是危险,便越要镇静。本监国心中忐忑,面上却很是放松。
我对慈相使了个眼色,故作调戏地说:“你这小老儿,男女不分,本公子不与你计较,你拿了钱速速走吧。”
我从怀中绣囊中摸出体几的二两银子,心里生疼。刚要往他手里一塞,这时一个蓝色衣袖甩过,挡了回来。
啊……天要亡我啊。
我木在一边儿,那蓝色衣衫将我稍作打量,然后对瞎老头儿厉声斥道:“告诫你多少回,不要在我们‘有凤来仪’门口装神弄鬼。骗了多少姑娘的银钱,这会儿连这位公子的钱也险些兜了去。”
嗯?
瞎老头儿脑袋一晃,旁边光头小孩儿颠颠儿地跑了来:“爷爷,这次不灵了?”
瞎老头儿拿拐杖一抡,抽到小孩儿屁股:“别废话,快拉爷爷走。”
两人搀扶着走了。
我开始打量这位前来解围的兄台。此人一身素色蓝衫,但模样俏丽,胸部耸出,身形袅娜,一样的男子装扮偏生比本监国要妩媚许多。原来是同道中人——是个女的。
这……样……啊。本监国顿时将一切了然于胸。
“多谢姑娘。若不是姑娘道破,在下险些动了怜悯之心。”我连连道谢。
这位姑娘倒也落落大方:“有不少姑娘初来‘有凤来仪’,都被这铁算子骗了钱去。两位公子是外乡人吧?路过皆是客,来我们‘有凤来仪’坐坐吧。”
慈相略略作揖:“叨扰了。”
我还有点儿晃晃悠悠:“也好也好。”
回到方才“私家茅厕”,一抬头,那大红匾额上四个金字闪闪发亮,确实是“有凤来仪”不差。
宽敞的堂内雅致清丽,字画挂壁不肖说,花朵点缀,剑杖矗立也是有的——像女儿家集聚玩闹的处所,却又不失男儿的豁达风度。
方才急着如厕,竟不曾注意堂内的文人雅士竟然全是女的,大多男子装扮,装束甚是便捷。
“不瞒两位,平日里,我们这‘有凤来仪’是不接待男宾的。”蓝衫女子领着我们往后堂走,边走边说,自有一番洁净气质。
堂中女子确实不若街上所遇,见到慈相便蜂拥而来,嗡嗡嘤嘤,我心里一赞。
“这‘有凤来仪’也是近些年在符区开起来的,专门扶植女性商人,也算得上是女子的同盟会了。盟主近日不在,不能与二位相见了。”
既然不接待男宾,为何独独偏爱我二人?我心有疑问。
蓝衫女子继续说道:“前些日子,符西水患,多少商家因此受难,一蹶不振。我们想伸出援手,为符区赈灾捐款,在后堂举办募捐仪式。二位若有意,也可解囊献力。”
原来如此。既然与符西赈灾有关,那少不得要旁观一下。
后堂敞亮,红绸一丈上书赈灾募捐字样,高高悬挂在中央,一身紫色男装齐整装扮的女子在一旁慷慨陈词。
我为之一振。这“有凤来仪”果然是个妙处。
扎羊角辫儿的小姑娘一声喊 “豆腐坊楚老板捐钱喽……”颇具喜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