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四一二后,李彦国与伍朝枢离开广东到南京,他很快就判断出蒋介石虽然下野但实力犹在,主持南京政府地桂系李宗仁白崇禧实力不足,不可能顺利主位,蒋介石必将东山再起。从那时他就开始改换门庭,加入拥蒋复职运动,与主持运动的陈氏兄弟相交,从此登上陈氏兄弟的船,逐步成系核心人物之一。
“庄文革向党权和政权伸手了。”李彦国看过电报后,立刻做出判断。陈立夫点点头。这个判断很容易做出,但陈立夫犹豫的是该采取何种对策。
西南开发的使命从一开始他就是清楚的,庄继华这两年在四川的种种举措,都得到蒋介石地大力支持,而他也不负所望,很快打开局面,在四川站稳脚跟,并逐步分化了川内实力派,使中央对四川的控制大为加强。
更重要的是西南开发队这两年取得的巨大成绩是得到蒋介石首肯的,连冯诡这个心高气傲的人也不顾忌讳在来信中坦承重庆这两年取得的成就超过江苏、浙江五年的成绩。工业发展社会稳定吏治廉洁居全国之首。
因此庄继华要插手四川地党务和政权。陈立夫就不得不考虑与他发生冲突的可能,现在蓝衣社的势头被他打下去了。但四川是蓝衣社控制为数不多的地区之一,他要将四川党权收回,势必与蓝衣社发生冲突;其次,杨永泰还在四川,这个老奸巨猾的家伙,绝不会作壁上观,他不趁机利用手中的权力,把政学系扩展到四川,那他就不是杨永泰了。
“部长是在想庄文革地态度吧?”李彦国看出陈立夫的犹豫,他对庄继华并非不熟悉,在广州他与伍朝枢一伙与庄继华暗斗几场,败多胜少,最后虽然成功将庄继华从蒋介石身边赶走,但很难说庄继华是失败者。从那时起他就在关注和琢磨这个人,越琢磨越感到这个人极难对付。本身才具极高,却毫无权力欲,让交权就交权,让去那就去那,看上去是个君子;他要单纯是个君子那又好对付了,可他行事却又不拘一格,手段有时候很高尚的很正大光明,有时候却让他这个自认爱使阴招的人都感到很卑劣,这样的人物是在难以对付。
陈立夫又点点头,他不想与庄继华发生冲突,庄继华的厉害他在情报科就很清楚,如果把他推到蓝衣社怀里,那就后患无穷了。
“最好不要与他发生冲突,”李彦国说道:“无常兄这封电报没说清楚,庄文革插手四川的目的是什么?仅仅是揽权还是其他?先搞清楚他的目的再说。”
陈立夫从鼻孔里轻轻发出一声嗯,然后皱眉说道:“那几个闹事地老家伙怎么处理?”
“我地意见时先不管,”李彦国说:“先等等看,让冯诡不要表态,等曾扩情处理,看看委员长是什么态度,然后再说。”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很稳妥的办法,进退自如不担一点风险;四川那几个老家伙参加同盟会,与党内地几个川籍元老谢持、杨庶堪、熊克武,甚至林森、邹鲁这些人都有联系。很难说这些人不借机在党内挑起纷争。
“好,”这声好刚出口,陈立夫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他立刻叫住准备出去的李彦国:“等等,不对。”
李彦国停下脚步,转身看着陈立夫,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冯无常是了解庄文革地。既然他这样说了,那么就说明是可以实行的。立刻发电去问问,就两个问题,庄文革的态度以及赶走曾扩情有多大把握?”
李彦国本就是聪明过人之辈,他略一思索就明白陈立夫说的有道理,冯诡是个比较慎重的人,而且在重庆与庄继华共事大半年,对他的想法应该比较了解。既然他主动提出,那就说明这事是有把握的,半个小时后冯诡地电报回来了。
“庄继华的目地是整顿目前比较涣散的中层党务机关,从而建立起严密的基层党组织,也就是将重庆的组织结构移植四川,为推行农村改革和建立预备兵役制做准备,重庆即将推行减租减息,预料此举阻力较大。庄继华也打算借此立威,震慑四川地方宗族势力。”
说完庄继华的目的后,冯诡进一步分析了庄继华的态度:“在庄继华看来,谁能协助他达到这个目地,他就支持谁,因此只要我们显示出强力支持。当不会与他发生冲突。他本人不止一次表示他无意党务和政务,而且他在重庆也确是如此,未插手党务人事。”
“赶走曾扩情主要靠中央酝酿,四川无此可能。”对曾扩情,冯诡只说了一句话,但这就够了,曾扩情是四川党务负责人,要赶走他,靠冯诡是不可能的。
“好,”陈立夫看完之后。忍不住叫了一声。李彦国也有些兴奋:“立夫,我们必须拿下四川。西南开发进展很快,四川将来是个非常重要的地区,我计算了下,两年中各种工厂就开了十几家,按照这个速度,再过两年工厂至少能达到五十家,产值接近十亿,不说别的,那个盘尼西林就不得了,一年至少几千万。”
“嗯,好,双管其下,”陈立夫决断道:“一方面赶走曾扩情,这事我来做,另一方等那几个四川籍元老出来说话,我们就帮庄文革一把。”
果然如陈立夫所预料,在上海养病的谢持发表声明,对四川整党提出异议,同时大肆抨击重庆的新生活运动,嘲讽说高跟鞋和旗袍开叉的高度与新生活的深度成反比。随后林森、邹鲁也相继表态,认为四川整顿党务地做法欠妥,瘫痪了四川的基层党组织,特别是没有注意照顾党内老同志的感受。
但他们的言论遭到蓝衣社的猛烈抨击,上海文化学会成员中国公学教授白瑜就公开撰文称国民党党内一些守旧的老朽早应该被淘汰,他们尸位素餐,除了会当官外,对国家民族已经毫无用处,国民党应该用猛烈地手段自己身上的腐肉,以壮士断腕的决心实行自己的新生。
中央党部掌控的《中央日报》这更是旗帜宣明支持庄继华,陈立夫亲自撰文讲述这些年来基层组织涣散的原因,以及由此引起的严重后果,以四川事件为例,党部主任集中学习是省党部的命令,三个县党部主任就敢违背,党风如此涣散,正说明整顿的必要和紧迫。
陈立夫这一表态,南京官场才发现,这系和蓝衣社联手了,就在他们还没来得及表示惊讶之时,杨永泰开始炮轰谢持,认为推行新生活运动是委员长的国策,是振奋国民信心地一剂良方,重庆地区地学生积极参与,正是响应委员长的号召,纵然有些许过火,但总好过无动于衷吧。
南京官场震动了,这次是罕见地三派联手,民国政坛从来没发生过的事发生了,南京的大小官僚有些呆,不知道这里面究竟有什么文章。
谢持邹鲁等人自然不愿被几个后生小子驳倒,再度撰文驳斥,就在双方争论不休时,湘江战役爆发,持续八天的激战中,红军伤亡惨重,尸体塞满湘江,湘江为之断流,红军由出发时的8万多人锐减至三万余人;国民党军赢得一场空前的胜利,南昌。南京,上海欢声雷动,纷纷开始预言共c党灭亡之日,京沪地区甚至传出小道消息,红军总司令朱德在这场战役中被击毙,这种欢庆地消息占据了各大报社的头版,一时压下了四川整党的议论。
对三个辛亥级老党员的攻势。庄继华根本毫不理会,他甚至连分辨都懒得说。这三个人除了有点资历,认识几个在党内毫无实权的人物外,毫无其他实力,他们想靠一张嘴就能把他这个实力派拉下马,真是笑话。
“…..日军的攻击队形是一种在西方称为三角队形的战术队形,这种队形封为两种,前三角队形和后三角队形地要点是…….。对付三角队形战术的要点是,充分使用机枪和神枪手…….”
军官整训,庄继华是把日军作为假想敌,所有课程内容都是针对日本军队,他要教地却也是当年与薛岳一起整理的东西,不过这些内容也作了修改,他以德械师的装备为基础进行讲解的。
老实说这段时间可把他忙坏了,开发队。新军,党务培训团、军官培训团,政务培训,他全不不放心,所有授课内容都要交给他审阅批准之后才能开始授课,而他自己也在三个团中担任授课老师。党务他要讲基层工作方法这门课,政务要讲三民主义的具体实践,这是他这两年总结的,三门课把他累得,几乎完全找不着北。
庄继华下课后推开教室门,抬头就看到一群人站在门外操场上,杜聿明旁边的一个熟悉地小个子吸引了他的注意,定睛一看,庄继华差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寿山,哈哈。你怎么来重庆了!”庄继华差点跳起来了。几步就冲到胡宗南面前,胡宗南一身普通的土灰色军服。只有两粒金光灿灿的将星证明他的身份。
“我们要开往宣汉剿匪,特意来看看你。石坚托我向你带好。”胡宗南笑容憨厚平稳的声音中透着丝暖意。
到宣汉是不需要经过重庆的,胡宗南确实是特意来看他地,庄继华满心欢喜的说:“不管去那里,到了我这一亩三分地就得听我的。石坚兄在你那里,他怎么不来?这个衰仔,是不是把我忘了。”
“他要带部队,走不开,他来了我就来不了了,你说我能让他来吗?”胡宗南嘿嘿一笑,余程万现在已经是旅长了,此次率部进驻宣汉,余程万打前站,因此是不可能来的。
庄继华说着抬眼看看外围的人,神情越发兴奋了,全是熟人,全是兄弟。
“敬礼!”
整齐,标准的军礼,庄继华看着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地面孔百感交集,这些都是他在第一师的老部下,牛行战役的幸存者。
“王国斌、张新、张力辉、”庄继华顺着队列一个一个的握手,在队列中他还意外发现一个人:“赵汉杰,你怎么在这?”
“连长,军校毕业后我就要求到第一师,方教育长就答应了,可连长却…后来胡长官来了,我就一直跟着他。”现在的赵汉杰可不是当年那个啥事不懂、当逃兵的赵狗蛋了,他现在挂的可是少校军衔,身材也长高了,嘴唇上也蓄起了小胡子。
“好,好样的。”庄继华兴奋的一拳击在他的胸膛上,赵汉杰笑容满面,满不在乎地接受了,庄继华忍不住又说:“好,结实了,当年地小毛孩子变成男子汉了。”
伍子牛呵呵笑着说:“他呀,还是当年的狗蛋,不过,现在这个样子对得起你给他取地名字了,汉杰,汉人之杰。”
伍子牛、宋云飞、赵汉杰都是庄继华从情报科中带出来的,与其他人相比,他们之间的关系就要更亲厚些,早在情报科时他们就是无话不谈,彼此间根本没什么顾忌。
“你这头牛,这些年栓上绳子没有?”赵汉杰笑着问。
“栓我,能拴住我的女人还没出来呢。”伍子牛正笑着,却见庄继华扭头瞪了他一眼,他立刻就闭嘴了。
看到这些跟着他从牛行的死人堆里滚出来地弟兄,庄继华既高兴又伤感。当年的七百多幸存者人,战后大部分被送进军校,蒋介石还算没食言。他们在毕业后大部分回到第一师,不过经过历年战争,现在只剩下二百多人了,在后来的战争中,胡宗南不断从第一师中提拔。现在这些人分布在胡宗南指挥的各支部队中,大多是校尉级军官。只有极少数还是士官。
晚上庄继华自己掏钱在食堂办了三桌,大宴当年的老部下,酒酣耳热之际,庄继华对胡宗南说:“寿山,我现在也在扩编部队,严重缺少有实战经验的军官,能不能支援一下兄弟。”
胡宗南不大能喝酒。已经有些晕乎乎的脑袋顿时惊醒,本能地就要拒绝,杜聿明却抢先说道:“寿山兄,第一师战斗强人所众知,你那部队里,精兵强将有的是,调个百八十人也不成问题。”
胡宗南地酒意完全醒了坚决不答应:“百八十人!你杜光亭口气也太大了,我这不对还不是当年文革打下的底子。黄埔同学谁不知道,这几年我也还是按照文革的那个训练手册一板一眼练出来的,那个手册你不是也有,不行,不行,百八十人。绝对不行,我已经喝了酒,说话不算数,不算数。”
“百八十人不行,二三十个还是可以吧,”见胡宗南开始耍赖,庄继华出面打圆场:“来,寿山,我先谢谢你,”说着就把酒杯中的酒喝干。然后亮出杯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