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外,这一战,消耗物资惊人,我们两年的储备全部消耗完,弹药,油料,我为什么让第二集团军北上,原因其实很简单,范汉杰将军的第五集团军,我们唯一的一个机械化集团军,已经快没油料了,坦克手快成步兵了。南线作战部队,伤亡巨大,到目前为止,我们消灭了大约十万日军,但我们的伤亡呢?也接近十万人,部队非常疲劳,士兵们只是在胜利的鼓舞下,和对日寇的仇恨中,坚持作战。”
“所以,收复武汉,是这场战役的终点。接下来,我们大约要进行三个月以上的休整,七月之前,五战区不会有大的作战行动。”
庄继华最后以结论的语气说道,威尔基只是默默的听着,没有任何表示,布雷恩则微微点头,作为军人,不能否认这样的状况。
“庄将军,您对日军的下一步行动是如何判断的?您认为贵国要赢得这场战争,还需要作出那些改变呢?”
威尔基的问题让庄继华和林蔚几乎同时皱起眉头,这样的问题似乎不该来问战区司令官,而应该在重庆发问。
“对于日军,”庄继华思索下说:“我认为日军下一步会向中国增兵,鄂北战役将让他们重新认识中国,他们会从南洋和苏俄战场抽调部队到中国,另外还有空军,鄂北战役中,我们的空军发挥了极大的威力,日本人不可能没认识到这点,所以他们会增强他们的空军力量,简单的说,鄂北战役后,日军的整个战略都将发生改变,他们在南洋的攻势将全部停止,空军分割地面力量都将转向中国,我们面临的困难将更大。”
“至于后一个问题,我认为是社会改革,在各地推进社会改革,彻底消除危害中国数十年的军阀现象,使国家真正达成统一。”
庄继华说着,心中升起一股疑云,威尔基到这来到底是为什么?这样的问题,他相信,在重庆,白崇禧完全可以给出答案。
威尔基没有丝毫表示,他接着问:“据我所知,国民政府参政会的参议员们希望政府进行改革,实行联合政府,委员长予以拒绝,这导致贵国政局不稳。”
庄继华心中的疑惑更大了,这显然已经超越军事范畴,美国人要做什么?他默默的看了林蔚一眼,林蔚面色平静,似乎什么都没察觉。
“我对重庆最近发生的事情并不清楚,不过在我看来,国民政府实际上已经是联合政府了,国民政府已经包括了各个政党的领袖人物,”庄继华斟酌着说:“况且现阶段,国民政府在委员长领导下进行的抗战正取得节节胜利,现在进行政府变动,是错误的。”
“庄将军,我知道贵国正在整顿军队,五战区,一战区,还有四川都在整顿,您认为贵国军队在那些方面需要提高?这次作战暴露了那些问题。”布雷恩开口问道。
“布雷恩将军说的,正是我们要做的,战后我们会对进行总结,目前暴露出来的情况是,我们在进攻中,还不能完全利用火力,对战术掌握不够。”庄继华心里更加怪异,怎么有点象记者采访。
“呵呵,文革,整军的事情以后再谈,其实我倒很想知道,阿南惟几现在的想法。”林蔚忽然笑起来,边说边给他递个眼色。
“呵呵,这也是我想知道的。”庄继华站起来:“威尔基先生,布雷恩将军,春暖花开,鄂北的风景迷人,这两天可以先在附近走走,战役结束后,我陪你们去武汉。”
威尔基和布雷恩也没有挽留,目送庄继华离开,四人则继续留在小亭中喝茶。
庄继华离开正是时候,刚到花园门口,迎面便撞上上官竣,上官竣立刻报告:“空军报告,武汉江面出现大量船只,军统也传来消息,武汉日侨正在汉阳、武昌码头集结,王敬久将军突破黄陵矶。”
庄继华只是嗯了一声,便快步向作战室走去。
武汉城内,大街上空荡荡的,商店全部关门,城外炮声越来越近,居民悄悄向窗外观望,大街上的巡逻队不知不觉中全变成了伪军,这些伪军的神情无一不是很紧张。靠近城墙的地方戒备更加严密,日军数量明显增加,不过依旧是以伪军为主。
城门处,一队日军涌进城内,这队日军神情狼狈,精神疲惫,进城后,即倒在地上,似乎浑身的力量都消耗光了。
城门就迅速关上,领头的军官也同样坐在地上,城头跑下来一个日军中尉和一个伪军少校,两人跑到军官面前,与军官交谈两句后,军官站起来,集合他的士兵,向城内走去。
城头的伪军们紧张的看着城外,远处枪声织烈,青天白日军旗已经隐约可见。相比伪军的紧张,日军士兵则更加紧张,他们时而看看城外,时而留意周围的伪军。
明天事情比较多,请假一天。
第三部血火抗战第八章诡道第九节号角(三)
第三部血火抗战第八章诡道第九节号角(三)
码头上,聚集着大批日本人,而且还不断有侨民匆匆从市区赶来,他们神色慌张,手中提着简单的行李,这里面除了老人外,就是孩子,没有年轻人,甚至没有中年人。码头充满小孩的哭声和女人的低声的安慰。
除了侨民外,还有不少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地上排着一群群伤员,大多数伤员都躺在担架上,或柱着拐杖,在另一个伤员的搀扶下,呆呆的盯着码头上的船,等候命令。
“嗒嗒嗒嗒”一个伤兵突然从地上蹦起来,他头上裹着纱布,肋下夹着一根拐杖,此刻他挥动拐杖,作出机枪扫射模样,冲着人群开火。
“谷口君,谷口君。”一个护士连忙跑过来,那个士兵挣扎着继续扫射,不停的发出“嗒嗒”声。
“谷口君,谷口君”女护士力气显然不足以制伏这个伤兵,急得直叫,生怕惊动了其他伤员。一个护理兵跑过来,两人合力将伤兵架回去,另一个医生过来,给伤兵打了一针。
可伤兵的行为已经引起伤兵群的骚动,另一个躺在担架上的伤兵也叫起来:“冲支那军冲过来了支那军”
“手榴弹手榴弹”
叫声此起彼伏,连带旁边等候的侨民队伍也开始嚷嚷起来,情况正在恶化时,一个中尉匆匆过来,下令让伤员上船,医生护士立刻抬起伤员开始上船。
“我们呢?我们什么时候上船?”侨民队伍的中一个老头走出队伍问道。
“命令是先让伤员上船。”军官面无表情的答道:“侨民还要等会。”
说着,从街道又过来一队士兵,这群士兵就是那群刚从城外进城的队伍,军官立刻迎上去,向领头的中佐敬礼。
中佐听完军官的话后,看了眼码头的情况,什么也没说,便冲后面命令道:“立刻散开,接管码头防御,把附近的楼房全部占领,把支那人全赶出去。”
“哈依。”士兵四散开来,冲进周围的几栋大楼,很快大楼里就响起枪声和叫声,码头周边的大楼多数是办公楼和库房,但有两栋的高层住有居民,另外也有一些码头工人住在库房里,此刻他们无一不被日本士兵赶出大楼,稍有不从,立刻被射杀。
被赶出来的中国人,正要向码头外逃去,却被另外的日军拦住,把他们又赶到码头,充当苦力。
从城里又开过来十几辆卡车,卡车在码头停下,从车上跳下几个军官,他们一下来便连声招呼卸车,卡车内全是司令部运来的文件和物资。
城外传来的炮声更近了,更响了。一声巨大的爆炸在城东北响起,爆炸声如此强烈,以致大地都在颤抖,那工兵在爆破来不及运走的弹药。受到这声猛烈的爆炸,侨民队伍中又是一阵骚动,孩子的哭声顿时响起来。
“让他闭嘴”中佐大步走过来,站在侨民跟前大声命令道,他浑身肮脏不堪,神情疲惫。一个穿着和服的老女人迈着细步,快步走到军官面前,躬身道:“对不起,对不起。”
中佐紧紧握住指挥刀,老女人有些恐惧的盯着他的手,中佐沉默片刻,最终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去。
这支部队是今中部队最后一支撤进城内的部队,他们离开后,由伤兵组成的阻击部队依旧在坚守阵地,当然,从阿南惟几到今中,都没再把他们算到作战序列中了。
“你的部队还剩多少人?”阿南惟几死死盯着疲惫不堪的今中,今中部队前后增援,总兵力达到一万八千多人,阿南惟几还指望这支部队来坚守武汉。
“七千多人。”今中的回答很简单,这长达十天的阻击中,今中用尽了浑身解数才挡住王敬久的攻击,特别是在开始几天,今中虽然抢在王敬久之前占领黄陵矶,可部队是在没有任何工事的情况下投入战斗,而中国军队也完全出乎他的意料,炮火之猛烈,完全压到了他们,在第一天,他们便损失了接近两千人,在他们刚刚站稳脚步,中国军队便迅速展开,利用他们的数量优势,在宽正面发动进攻,迫使今中不断分兵,要不是116师团到达,他早就不能支持了。
阿南惟几默然了,他没想到今中打得这样苦,116师团到达后,被分到两个战场,贺胜桥战场和黄陵矶战场,一个大队一个大队的投入到战斗中,完全处于被动挨打的状态。
司令部内,人慌马乱,到处是丢弃的文件,副参谋长酒井正指挥人搬东西。作战室内的参谋少了大半,木下勇依旧在作战室内忙碌。
“武内俊君到了没有?”阿南惟几扭头问木下勇。116师团师团长武内俊二郎是昨天赶到的,本来他是要去接替今中的,可在他要走之前,却接到青木成一负伤,贺胜桥主阵地印斗山失守,四十师团残部退守贺胜桥,同时侧翼余家坪失守,整个贺胜桥战线摇摇欲坠。阿南惟几紧急将武内俊和随他而到的两个大队派去增援贺胜桥,不管是守住武汉还是放弃武汉,贺胜桥都必须守住。
“武内俊君已经接受贺胜桥防线的指挥权。”正伏在地图上的木下勇起身答道,他正要进一步解释贺胜桥战况时,面前的电话铃突然响起。木下勇立刻抓起电话,话筒里还没有传来话声,便听到炮弹的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