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虞性子好玩,哪怕是来了长安也在府中待不住,整日喜欢出门。
小厮回道:“夫人今日一整天都没出门。”
他点头,想了想,便放下手中的书,起身往正院去。
沈虞知道他会来,这是他每天的习惯了,因此今日特地遵嬷嬷嘱咐,好生打扮了下,也布置了一桌菜,就坐在桌边等他。
因此裴義之一进门,看见的便是她安静的坐着,桌上竟然破天荒的摆了两副碗筷,令他诧异。
“夫人今日为何不出门了?”他坐下来,接过丫鬟递过来的热巾子擦手。
原先他没来时,沈虞心里准备得足足的,说什么话用什么笑脸她都想好了。可此时他一来,真这么面对他这张脸坐着,却又忍不住心里鄙视,那些准备好的笑脸也怎么都挤不出来,只尽量努力维持态度温和。
裴義之也感受到了,往回他来正院,她总是冷若冰霜,今日却有些不同,至少她肯让他留下来一同吃饭,而且也没了以往那股冷漠疏离的气息。
“听说你骑马不畅快,我今日托人去塞外寻好马,估计过两日就可送来。”
这事还是听守门的王老头说的,昨日王老头搭话的时候无意中听到沈虞身边的丫鬟这么抱怨,便记在了心里。倒不是王老头向着裴義之,而是王老头觉得,裴義之可以对夫人更好些,就比如这马,可以给夫人寻一匹更好的来。
沈虞原本想拒绝,但想起嬷嬷的嘱咐,又将话咽了下去,只低低“嗯”了一声。
但就只这么一声几不可闻的回应,裴義温柔的笑了,他拿过汤勺主动给她盛了碗汤,“小心烫。”
两人安安静静的吃完一顿饭,嬷嬷一直在外边暗暗观察着,适时的让人进来上热茶,随后又立马将丫鬟喊了出去,留着空间给两人相处。
沈虞早就知道嬷嬷站在外头看着,她不自在得很,见裴義之坐在那里,又拿起上次看的书卷老神在在,她喝完茶起身想进室内。这种场景,真不知道要如何跟他相处。
但她才站起来,手腕就被裴義之捉住。
“你想下棋吗?”他问。
“好啊。”
这倒是个相处的好法子,不用看他的脸,也不用跟他说话。
她叫佩秋去取棋盘过来,将几上的茶盏挪开。两人就这么的,又安安静静的对弈起来。
沈虞的棋技师从当代大儒沈望,也正是她的祖父。可以说从小便耳濡目染,平时鲜少能有人胜过她,但裴義之却例外,几乎对于赢她总是轻轻松松。以前她气不过又不服输,总是缠着他继续,务必得搬回一局才罢休,为此他总是让着她些。
今日也是,裴義之故意放水,沈虞当然也发现了,但无动于衷。
裴義之放水几次之后,心底黯然,若是以往他这么做,定然会让她抓狂,并跳起来大声指着道:“士可杀不可辱,你莫小看我。”
但今日,她安安静静,似乎在认真下棋,又似乎在敷衍了事。
一盘棋结束,天彻底黑下来。这时,徐嬷嬷让人抬了水进来,后头跟着的丫鬟手中捧着套衣裳。沈虞瞥了眼,知道那是裴義之的,徐嬷嬷有意让裴義之今晚留下来,连他的衣裳都为他准备好了。
裴義之也瞧见了,不动声色的起身,说道:“看你出了些汗,你先去洗吧。”
徐嬷嬷跟着沈虞进了净室,丫鬟们在一旁兑水,她则拉着沈虞细细嘱咐。
“夫妻没有隔夜仇,这日子总归要过下去,好过歹过你自己选。莫要再推他出去了,清楚?”
沈虞心底烦躁,可有可无的点头,“知道了。”
第3章
她磨磨蹭蹭,洗了许久才出来,见屋子里已经点了烛火,四周静谧无声,只余外间窣窣翻书声。那人似乎也听见了这边的动静,走了进来。
“水兑好了,你进去吧。”沈虞局促,赶紧找话与他说道。
裴義之轻轻应了声,“好。”
夏夜凉风徐徐,沈虞坐在楹窗下,杵着下巴望着外头的皎洁月色。虫鸣吱吱作响,可她却能清晰的听见净室里头撩水的声音,有些急切。
没过多久,那撩水的声音停了,她骤然紧张起来。片刻后,余光瞥见那个身影朝这边走来,坐在她身后。
“在想什么?”他靠得有点近,近到说话的气息打在她脖颈上,令她皮肤发痒。
沈虞正想着如何回答,腰间就突然被一双大手揽住,顿时令她身子一僵。
裴義之也感受到了,他动作轻柔,试图将她揽进怀中。
可沈虞被他的气息包裹,觉得窒息难受得很,努力忍了忍,任由他将自己搂着。
“小鱼。”他在耳畔呢喃,声音沙哑。
原本已经闭上眼睛的她,因着这个名字突然睁开眼睛,心底涌起一阵阵寒凉。
小鱼已经死了,他不配喊这个名字。
就在裴義之沉迷于她发香之际,沈虞突然挣开他,眼底一片冷漠,往日那股疏离的气息又渐渐蔓延开来。
裴義之还伸着半截手臂,正是适才搂着她的模样,而怀中,早已空空荡荡。
“我不喜欢,你走吧。”沈虞说道。
“为何?你以前不是很”
“那是以前,”沈虞迅速打断他的话,“现在我嫌你脏!”
嫌他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