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女也顺着他视线看过来,见沈虞站在这,她脸上的笑意瞬间淡了下去,朝她远远的打了个招呼。
“咱们又见面了。”少女说道。
“你们认识?”轮到裴義之诧异了。
“裴大人,我在城外与她见过,彼时我的马车坏了,还是她想法子帮我的忙,说起来,我还得好好感谢一番呢。”
这少女左一个她,右一个她,明明知道她是谁,就是不肯喊一声“裴夫人。”男人或许没听出其中玄机,但沈虞清楚得很。这少女想必是爱慕裴義之,心里嫉妒故意为之罢了。
“请叫我裴夫人!”沈虞走过去,站在裴義之旁边。
这种时候,她倒是不介意放下成见,好好与裴義之演一演“恩爱夫妻”。
她没看裴義之此时是何表情,倒是将面前的紫衣少女的表情尽收眼底。只见她脸上适才甜美的笑容僵硬了片刻,才不甘不愿的重新说道:“说起来,我还要好好感谢裴夫人一番。”
“如何感谢?”
“阿虞,不得无礼,这是五公主。”裴義之故作严肃的说道。
原来是五公主,三皇子的嫡亲妹妹,那看来,确实不能无礼。
于是,沈虞认真的回了一礼,“那日是举手之劳,公主无需客气。”
五公主与沈虞寒暄了片刻,见她一直站在裴義之旁边没打算走,心里很不舒坦,本来以为可以单独跟裴大人好好说说话的。此时门口人来人往,有些人还往这边暗暗瞧着,她一个未出阁姑娘也不好继续待下去,便敷衍的告辞走了。
五公主一走,沈虞也没了做戏的心思,看也不看裴義之转身继续跟着那婢女也走了。
裴義之无奈摇头,目送她进了垂花门。
三皇子府上今日请了戏班唱戏,沈虞才走到游廊,就听见红墙的另一边传来咿咿呀呀的声音,还有看客们的掌声。那婢女领她到月门处,里头又出来一个婆子将她继续领进去,穿过一个小园,入得花厅,便见到厅堂摆了许多桌席,并且已经陆陆续续的坐了许多官家夫人和小姐们。
沈虞来长安后第一次出门赴宴,倒是从未见过这些人,谁是谁人一概不清楚,倒是那些人时不时打量过来,似乎认得她。
婆子给她指了个位置后,她就安安静静坐下来。正如裴義之所说,她很是不喜这等应酬场合,也不善于应酬交际,所以就这么独自坐着嗑瓜子听台子上的人唱大戏。
长安这边的戏曲跟她们杭州不一样,起初她在茶楼听过几场很不习惯,后来渐渐听得多了,也就大体知道唱的是什么了。
此时台上正唱着一出抢女婿的戏,说的是两家看上了同一个金榜题名的状元郎。互相争抢不让,于是有人出了个主意,说让两家小姐都嫁他,做个平妻。但平妻也分大小。因此,就谁做大谁做小,两家又挣了起来。
沈虞看得暗暗咂舌,难道天底下的男人都死绝了?这也挣?
她不屑的啧啧叹声。
偏偏这时厅堂中众人说话声小了下来,因此显得她这一声叹格外明显。有那么几个夫人朝她看来。
她回之委婉一笑,那些妇人惊慌的又转过脸去。
什么意思?沈虞不解。
不过很快她就知晓了。
五公主此时也进了厅堂,看来她很受长安官家夫人们的欢迎,与沈虞进来冷冷清清不一样,她甫一进门,便已经有人笑着起身围着她寒暄起来。这些人从首饰夸到衣着,再从衣着跨到妆容,最后夸无可夸,干脆夸今日天气不错。
五公主矜持高贵,笑得甜美可人。
她被人簇拥着转过廊柱看见沈虞坐在这边,还诧异了下,之后不知是谁起了个头,小声说道:“哎哟,这不是裴夫人吗?”
“原来她就是裴夫人啊。”有人好奇的看过来。
沈虞不明白,她何时成了长安城的名人了?索性瓜子也不嗑了,支起耳朵听自己的八卦。
“对啊,就是她,公然在门口打小妾的那个。”
“天呐,我还是头一次见正室夫人跟个妾室争宠争到了大街上去的,。”
“我听说那妾室进门半年很得裴大人宠爱,说来裴夫人也可怜,真是一代新人换旧人。”
“可裴大人不是也才成亲没两年吗?这么说来,裴夫人这么快就失宠,也难怪心里气。”
“我听说她是因善妒才失了宠的。”
“那就难怪了,依我看,也是裴大人心地好,这种女子,若是换作其他人家,早就以七出之罪休弃下堂了。”
众人杂七杂八说了一大堆,一开始还顾忌着些,声音很低,但渐渐说得激愤之后声音就大了起来,大到沈虞想装聋作哑都没办法。
她朝那个五公主看去,只见她坐着纹丝不动,面上恰到好处的微笑,目光虽然看着台子上的戏,但沈虞清楚,她指不定正在细细听着,然后心里嘲笑她呢。
沈虞觉得,这些夫人们真是呱噪无趣得很。她站起身来,迎着众人的目光出了花厅。
三皇子府邸,果然如裴義之说的那样,园中景致极好。一片翠绿中,假山怪石嶙峋,白墙青瓦次序落座于其间。湖边水榭,垂柳蓬松,沿着九曲游廊便可进入湖心亭。亭中四面开阔,湖面游鱼成群。
她榜着栏杆坐下,沐浴清风。
佩秋跟着身侧,脸颊气鼓鼓,“小姐,那些人真像长舌妇。”
“不是像,她们就是。”沈虞懒懒的回道。
“她们这般污蔑小姐,您不生气?”
“气有何用?又不能挨个抽鞭子。”
佩秋都觉得心堵得很,嘟哝道:“早知道,您就不该来这种地方,白白受了委屈。”
沈虞倒不是很在意,嘴巴长在她人身上,你还能拦着不成?倒是那个五公主,那副得意的模样让她心里不爽得很。她手指敲打着栏杆,有些不耐烦,“佩秋,你让人去问问裴義之,何时可以回去。”
“行,奴婢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