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我也没像样的衣服,都是我哥和我姐夫他们穿下的,根本不合身,鞋子也一样。他们都在南方,我没有过冬的衣服,但是又必须出门挣钱,于是好不容易存了20元,买了件二手的军棉大衣御寒。我一共只有一双拖鞋,前面磨掉了前掌,后面没有了后跟,就剩下中间一块,去澡堂洗澡,勉强翘着脚,踩着走路……头发胡子长时间不剪不刮,你认为会有女孩会看上我吗?”
众皆默然。
☆、73亲密的爱人
11点多了,大家聊也聊够了,笑也笑够了,喝也喝得差不多了。众人纷纷该干嘛干嘛去了。徐洪森和张南风一起走了出来。林蓉像是想送送他们似的,跟在两人后面。
张南风打开车门,看见徐洪森默默的站在他身后,林蓉站在更后面,两人都是垂手而立,若有所思。张南风忽然发火,冷冷的问:“你们干什么?想再多听点爆料?”
徐洪森林蓉无语。
张南风忽然牙关紧咬,发狠:“好吧,我再多说一段——我的发家史。我做了一年经纪就开始动脑筋想怎么挣大钱。一个偶然的机会,我从客户那里知道,北京郊县有块地,就在县城出口的地方,在正在修的,通往北京市的主干道旁边,地不大,当时只要十几万。我手有这笔钱的一半,就动了心。”
“我到处托人找关系,每天打扮得像个阔少似的给人发烟喝酒,送人礼品,没人鸟我,最后遇到了一个40多岁的实力派,一个男人。后面的事情你能猜得出来。我得到了那块地,不光是那块地,他帮了我很多,那块地本来用途是工业用地,他给改成商住用地。我找了土工程队,盖了底层门面、上面4层住宅的一排楼房,当时我根本没钱,空手套白狼,他让银行给我信用贷款,担保单位也是他给我搞定的……总之,很多事,全杖他的权力。那个项目是个典型的豆腐渣工程,连地基都没好好挖,水泥里面全是沙土,一敲就掉墙皮——半年多就完了,那是我的第一桶金。我马上又在那个郊县买了块地,如法炮制,但是规模更大……后来,凡是那个县的房屋买卖,无论是商品房还是政府工程,我都要在里面分一杯羹。我跟他一共维持了3年关系,分手时,我已经有了几千万身家。”
张南风看着徐洪森,冷冷的说:“其实我根本不是同性恋,我是地道的直男,但是整整三年,我让一个男人鸡-奸我。”
林蓉忍不住眼泪掉了下来,怕张南风发现,不好意思抽鼻子,低头掩饰。
张南风从包里掏出一包餐巾纸给她:“不用这么震惊。女人卖身很容易,往大街上一站就有顾客上门,但是根本不值钱。男人卖身不一定卖得出去,但是做鸭的挣得比鸡多。最贵的是男人卖给男人,因为不是每个人都受得了,物以稀为贵。”
张南风坐进自己车里,一溜烟跑了。徐洪森看看林蓉,林蓉不理他,用餐巾纸擦干净眼泪,走了回去。
张南风在自己家门口跳下来时,发现徐洪森的车也到了,张南风默默无语的上台阶开门,徐洪森跟在他后面。张南风把楼下的灯都打开,走到厨房,拿出给徐洪森买的白兰地,给他倒了一杯,自己拿了瓶低度啤酒。
徐洪森坐在独立岛边的吧台椅上,沉默的喝白兰地。张南风用一把雪亮的水果刀切橙子。
徐洪森慢慢的说:“那个男人是朱县长吧,当时我就觉得很奇怪,他跟你亲密得像父子一样,但是看你的眼神却总是一副患得患失的抑郁样。”
张南风鼻子里哼了一声。
徐洪森回忆:“你那时貌美如花,我也上当了。那天在王主任的生日宴会上,你穿戏装上台唱京剧,我当时喝多了,真当你是女人。”
“少喝点酒精,多吃点水果。” 张南风把切好的橙子放徐洪森面前,“其实我哪里会唱什么京剧,那首贵妃醉酒我唱得那叫荒腔走板。我去那唱的原因是因为:王主任是此道中人,朱县长跟他有一腿,王主任看上我了,朱县长不得不割爱,让我那天晚上去伺候王主任。”
徐洪森“啊”了一声:“那个老色鬼。”
“王主任生日宴会有好几个他的相好,那些按理说根本没资格出席,却都特别活跃的都是。你当然不会注意这些事——你眼睛从来只看女人。不过你应该对其中一人有点印象吧,那个叫张彪的,两年后被枪毙的那个,死时才36岁,不过已经有几十亿身家了,当时中国的亿万富翁可真的不多。”
徐洪森又“啊”了一声:“他,是,我对他很有印象,一个了不起的流氓恶霸,胆大妄为,无法无天,招摇过市,穷凶极恶。他专走上层路线,所有的聪明才智都用来行贿了,逢年过节送礼用火车皮放,一个部里上到部长,下到看门的门卫,人人有份,送高官的是带女人的别墅,但下面的人也照顾得面面俱到,在希尔顿一包包好几个房间,每个房间配上小姐,让那些大学刚毕业的小科员们进去尝鲜……他一直想跟我拉关系,以为我是太子党,弄得我见他就恶心。其实他认错人了,我跟政要很少往来,只做合法生意……”
张南风微笑了:“但是你不拒绝跟我来往,当时我还一名不文……”
徐洪森不好意思了:“你开始接近我时,我并没打算跟你往来,因为我怀疑你的动机——我开始当你是同性恋,对我有企图,后来发现不是,你性倾向正常,于是又怀疑你想通过我结交权贵……所以很长时间对你十分冷淡,后来才发现,我们两其实特别合得来。”
张南风笑:“我到不觉得你对我冷淡——你对谁不是这副样子,彬彬有礼,疏远客气…...你开始当我是同性恋?是我一开始当你是同性恋好不好——我在化妆室卸妆换衣服,你来吻我,还袭胸,最后摸到下面,我还记得你当时大叫一声‘我的妈呀,是个男的’。然后撒腿就跑,‘咚’的一声撞在门上。”
两人一起大笑,笑完,张南风叹气:“我换完衣服回到大厅,又看见你,就托别人介绍你我认识——我不能白给男人吻了,我总得知道你名字才行吧。你出身名门,跟那时的我根本就不是同一个层次的人,却风度翩翩的跟我交谈,温和高雅,博学多才。我生平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人物,令我自惭形秽。后来我每次遇到你,就情不自禁的想跟你接近……”
徐洪森不好意思:“我那时是强装镇静——你把我酒都吓醒了。我拼命表现,并且把我所有的社会关系都摆出来吓唬你,生怕你把化妆室里的事说出去,那我真是没脸见人了。”
两人又一起大笑。张南风多少有点奇怪的说:“你怎么会认错的呢,我的身材像女人吗?而且你还摸了我的胸,这样你还搞不清楚是男是女?”
徐洪森狼狈:“那不是喝多了嘛,你在台上穿着戏装,在化妆室里又是坐着……这事你真不能怪我,你随便我轻薄你,还回吻我……南风,你一个直男,你让一个陌生男人吻你,还回吻?”
张南风笑容消失了,在徐洪森对面坐下,喝啤酒:“我那时精神上很痛苦,特别是那天晚上,我要陪王主任过夜。当时我在台上唱戏时,你走得那么近,直勾勾的看着我,我就知道你意思了,当然,我不知道你以为我是女人。我当时就在想:如果今夜我委身的不是王主任,而是这样的帅哥,即使同样是被男人玩弄,也好受点。所以你追到化妆室,我根本不打算拒绝你。”
张南风犹豫了一下,脸红:“其实那天我打算跟你在化妆室里先来一场的,然后再去让王主任上我。”
徐洪森吓了一跳:“别别,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这份大礼还是你自己留着吧。”
两人把酒喝完,上床睡觉。但是一下子却睡不着,并肩躺在床上,十分无聊。
张南风把窗帘拉开,深秋的明月在窗台下撒下银光,张南风翻身侧躺,望着窗外对面别墅隐约的灯光发呆。
徐洪森头枕着自己手臂,温和的说:“南风,其实你也没必要把这事太放在心上。很多直男都有同性行为,军队,远洋轮都容易诱发这种事。同性恋受非议也是现代才有的事情,在古代,特别在明清两代,甚至被认为是很风雅的行为。看看《红楼梦》就知道了,里面男人,上到北静王,下到贾府里的仆役,个个都有同性行为,因为清朝禁止官员狎妓,结果是龙阳之风流行。贾宝玉,贾琏,薛蟠,都是地道的直男,但是他们或者为了赶时髦,比如薛蟠,贾琏,或者为了证明朋友间的亲密情谊,比如贾宝玉和秦钟,贾宝玉和柳湘莲,都有同性行为。”
张南风低低的说:“不光是同性恋这点事,主要是……往事不堪回首。哎,算了,都过去了。现在我有十几亿身家,钞票能把一切的耻辱洗成荣耀。”
徐洪森轻轻的说:“南风,我说句实话好吗。我这人你知道的,很少佩服别人的,但是我真的非常佩服你,你白手起家,有眼光,有胆识,有魄力,有热情,而且能体谅别人,你身上有许多我自己不具备的品质,所以你才那么吸引我,除了你以外,你看我跟哪个要好?我跟任何一个堂兄表弟都不密切的,虽然他们要么有权,要么有钱,但是哪个能入我眼。”
徐洪森脸红了:“哎,我这辈子没对人说过这种话,肉麻死我自己了。”
张南风笑:“你跟女人说的那些肉麻话,我可是每次听见都浑身起鸡皮疙瘩。”
张南风翻过身来,面对徐洪森,笑:“徐哥,我也跟你说句真话,你可别被我吓得落荒而逃。我认识你后,因为精神上很痛苦,所以就把你当成了性幻想的对象,每次委身朱县长时,我就幻想在干我的那人是你。既然被强无法避免,就得在里面找点快感。”
徐洪森一呆,好笑:“性幻想我?这个,我倒是第一次知道我被一个男人性幻想,我应该得意还是应该恶心?南风,你不是直男吗?怎么性幻想一个男人?”
张南风不吭声,翻身仰躺。
徐洪森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十分悔恨,慢慢的说:“南风,你知道吗?跟我接近的人不少,有男有女,都有目的,有的是直接想从我手里拿点好处,更多的是希望能通过我认识上层,就是同等身份地位的,也是利字当头,非常虚伪,只有这些年来,你我的交往,豪无目的,我们两就是单纯的性情相投。”
张南风看看他:“但是后来你帮了我很多,帮我扫平了好些障碍,很多权贵都是你介绍我认识的,包括他们的兴趣爱好都是你指点我的。”
“但是你从没主动提出过要我帮忙,我帮你是因为你是我朋友。而且你靠你自己的天赋白手起家,我最多也不过是锦上添点小花。”徐洪森真挚的说。
张南风脸红了:“哎,徐哥。我绝不会利用你。我利用过很多人,贿赂过很多人,连卖身求财我都做了,但是我对你不会。就是林蓉的那句话:我一无所有,为了利益我可以出卖一切,利用一切,但是你不包括在内。这么坚持不是为了你,是为了我自己。徐哥,我想为自己留点最后的底线。”
徐洪森心里忽然涌起了一阵温柔,伸出一条手臂,张南风挪了一□体,跟徐洪森靠在了一起,头枕在他手臂上。徐洪森手臂一弯,差不多等于把张南风搂在怀里,自己半支起头,低头看他。
张南风抬起头来,两人的嘴唇合在了一起,徐洪森轻轻一触后,就急忙往后退,张南风却追了过去,翻身凑上去继续吻他。张南风嘴唇柔软湿润,如同女性,徐洪森嘴唇薄而微凉,有淡淡的薄荷味。
两人吻了会,分开,张南风在卧室半明半暗的光线中观察徐洪森的反应。徐洪森并无厌恶之色,只是有点羞耻有点茫然。过了会,徐洪森嘀咕了一句:“南风,你真是直男?”
“我觉得是,我对男人没**。”张南风想了想,“当然也可能也不是那么直,也许我被掰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