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妈妈这些年几乎从未听夫人提起过早早就去了的老爷,这会蓦然听曹氏说起来,倒是一愣,随即垂了头,“夫人,小姐是由您一手拉扯大的,性子自然是随了您的。”
曹氏听罢,摆手一笑,“汤家的你这可就是哄我开心了。我少时是什么性子,你也是知道的。”
汤妈妈只管抿了嘴,也不惧被曹氏揭穿,“奴婢说的都是实话。”
曹氏想起久远的旧事来,“当年我在珍儿这么大年岁的时候,却是胆子大性子野的。下水摸鱼,上树捉鸟,哪一件母亲不让我做的事没做过?”
要不是胆子这么大,性子这么野,最后也不会不听父亲母亲的话,偏偏选了亦珍他爹。
“夫人……”当年的事,汤妈妈全看在眼里,自然知道曹氏的心思,“小姐的性子沉稳,打小就看出来了。谁家像她那么大的年纪不是顶爱玩的?偏小姐最爱跟在您后头,给她一团面团都能一个人玩上好久。后来您为小姐开蒙,学了百家姓三字经,小姐能认字以后,又能捧着本画本一看大半天。奴婢一直觉得,小姐若是男儿,必定不比外头那些公子们差。”
想起女儿一力承担起家计,遇了事镇定自若,毫不慌张的样子,曹氏极自豪地一笑,“我的珍儿,便是比之男儿,也不遑多让。”
说这话的时候,曹氏眼中明光乍现,竟将平日烟淡的眉眼映得一片潋滟之色。
汤妈妈见总算把关于老爷的话题折过去了,便蘀曹氏细细盖了被子。“夫人歇息罢,奴婢就守在外间,您有事尽管唤奴婢一声。”
曹氏却轻轻挥手,“你回自己屋去罢,我夜里也没有什么事要唤人的。你守在外头睡也睡不踏实,白日里又要到食铺里去帮忙,别累坏了。汤家的,你知道这个家少不了你。”
汤妈妈见曹氏坚持,终是不再坚持,“那奴婢回自己屋去了。夫人有事,一定要唤一声。”
这才从曹氏屋里出来,下了楼,到前头汤伯住的尽间儿歇下。
曹氏待汤妈妈走了,熄了灯,一个人躺在黑暗中,静静回想往事。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内容,暂时更新至此。
两个月来更新不辍,容我小长假里稍做休息,也陪家人好好玩两天。五一假期过后,会回来陆续更新番外。如无意外,珍馐传五月会出版,出版后我一定上传余下的正文。若是一时忙起来忘记了,大家到我围脖上去催我一声。
在此预祝大家节日快乐~
☆、74
番外-一场游戏一场梦
余安然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也会失恋。
余安然出身良好,父亲是大学教授,母亲是著名顾绣技艺修复专家。余安然从小品学兼优,从未教父母在学习上为她操过心。毕业以后,余安然凭借自身的良好专业知识、过硬的综合素质,以及大学两年学生会主席造就的出色人际交流能力,成功在本埠最著名的一间医院获聘高级临床营养师一职。医院里颇有几个年富力强的骨干医生对秀丽温婉的余安然表达过自己的好感。
她的人生,几近完美,直到遇见陆家明。
陆家明则是一段都市传奇。
陆家明是福利院里长大的孤儿,因性格孤僻,所以并不教人喜欢,一直也无人收养。待到了十八岁,算是法定意义上的成年人,福利院便再不负担他的生活,直接将他掼到社会上去。
陆家明彼时在一间职业技术学校就读汽修专业,还差一年方可毕业,他不耐烦再待在学校里受约束,看白眼,索性退学,揣了仅有的一点钱南下粤地,找了间汽修厂,当起了小工。
彼时粤地的汽修厂正如同雨后的春笋般一间间成立,修车工的技艺良莠不齐,颇多车厂只一个老师傅有过硬汽车修理的本事,其他小工不过只是充充门面,做些给客人洗车换胎打蜡的零碎工作。
陆家明初时也同其他汽修厂的小工一样,每天手里攥着毛巾,待客人将车驶进车间,便迎上去替车主洗车擦窗。
一日外头暴雨如注,有人打报修电话至修车厂,说自己有两辆车抛在附近的公路上,亟需修理。修车厂派了拖车过去,未几拖着两辆高级跑车返回车间,后面跟着一辆越野车。自越野车上跳下个皮肤黝黑,长着络腮胡子的中年大汉,开口就对车间里的师傅说:“麻烦你把手头其他工作放一放,先来修我们的车,可否?我们是电影飞火剧组的,今天拍一场雨中飙车的戏,不料这两辆车齐齐抛锚。整个剧组都在等待,一天就是十几、几十万,我们实在等不起。”
修车师傅为难,“此间只得我一个资深修理工,其他都是学徒,兼之这两辆车都是高级跑车,我一个人恐怕未必能修得好……”
络腮胡子顿足,“这可怎么办?这附近再没有其他修车厂了。”
一直默默站在一旁的陆家明见状出声道:“我愿意试试。”
络腮胡子见他年纪轻轻的,不免有些迟疑。
修车厂的师傅连连向他使眼色,怕他万一将几百万的跑车修坏了,到时候无法收场。
这时又从越野车上下来个二十七、八岁的年轻女郎,伊穿一件丝绸白衬衫,配一条烟灰色窄管长裤,衬衫下摆束在裤子里,显露出不盈一握的纤细腰身,脚踩一双珠灰色高跟鞋。伊有一头浓密蓬松的长卷发,一双妩媚的凤眼,直鼻,丰润的嘴唇,裸.露在外的小麦色皮肤,健康且性.感。
年轻女郎走到陆家明跟前,以微微沙哑的香烟嗓轻声问:“你有把握?”
陆家明在师傅恨不能飞出刀子的眼神中摇了摇头,“没有百分之一百的把握。”
那女郎想一想,随后浅笑,“没有百分之一百的把握,也比停在这里空等强。”
络腮胡子见她似有所松动,忍不住低唤了一声:“许导!”
年轻女郎摆摆手,“争取下午能修好,还能赶得上拍黄昏和夜场戏。”
络腮胡子无奈地一笑,转头对车间里的师傅和陆家明说:“那就拜托两位了,我们赶时间,麻烦尽快。”
师傅见状,只好暗暗叹息一声。
年轻人充满野心,不甘于从学徒做起,想要一步登天,他如何能拦得住?再说如今已是骑虎难下,他要搏一搏运气,他惟有祝他好运。
汽修师傅打开盾牌与跃马标志的白色跑车后盖,埋头检查起来。
陆家明在一旁静默数秒,在其他小工的注视下,亦掀起火红色跑车的后盖,弯腰探头,检视起来。
年轻女郎颇有兴味地环臂倚在越野车旁,毫不掩饰地细细观察陆家明。待陆家明检查过发动机,明确表示幸好熄火后没有尝试再次发动,这最大程度上降低了造成不可逆转的发动机损伤的概率,使得修理工作变得简单很多后,伊露出微笑,示意陆家明继续。
陆家明并不犹豫,拆下火花塞,进气管和进气歧管,分别用高压空气予以吹干。
整个过程中,他身边的小工越围越多。有人给他递扳手,送毛巾,有人自发取过强光手电筒帮他照明。和师傅拆下火花塞,转动点火开关,利用驱动活塞上下运动,使积水排出来的方法相比,他的这种处理方式虽则看起来麻烦,但是明显更合理,安全性更高。
当陆家明直起身,合上火红色跑车后盖时,师傅看他的眼神已经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