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苍隼仍旧毫无表情,刈风刀不理疾驰而至的鞭梢,径直劈向长鞭大约八分之七处。打蛇打七寸,他明白这里是软鞭一类兵器力道最弱的地方。
你中计了!
不等刀锋碰到,宁芷手中的长鞭猛然荡开,如灵蛇一样在半空中游走。鞭梢借力飞驰,绕到赫连苍隼身后,一个回旋弹向他的后脑。这一击把长鞭的柔韧性发挥到了极致。而此时刈风刀的招式已经使老。
赫连苍隼也不慌张,仍旧不理睬直奔他要害的鞭梢。刀锋鬼魅一般翻转过来,带着一股螺旋劲气,撞在长鞭中间靠前的位置。
宁芷只觉虎口一震,顺着鞭身传递过来的力道还是很惊人的。她手里的虽然只是一条寻常马鞭,注入的内力让它硬拼销金断玉的名刀也没有损伤分毫。
长鞭再一次荡开,凭空绕出一个圆圈,套上赫连苍隼的脖颈。而赫连苍隼也再一次鬼魅一样欺近宁芷身边。
两人一时间难分高下。
“都给我住手!什么人吃了雄心豹子胆,胆敢在尚京街头寻衅斗殴?!”一声断喝打断了二人难解难分的厮斗。
宁芷扭头看时,只见一伙禁军打扮的军士把众人团团围住。喝骂的是领头的一个皇城司指挥使打扮的武官。
宁芷不由冷笑,这该来的总算都来了,她一直在等他们。
于是她眼见禁军们冲来,手中长鞭游蛇一样飞出,接连绕出几个圆圈,套在前面几人的脖颈上,接着用力一绞。力道拿捏得分毫不差,几个人不分前后同时摔倒,虽然咽喉要害被缠住,却全都没有受伤,不妨碍他们哇哇乱叫。为首的指挥使被她猛地一拉以最难看的姿势栽倒在地。他这一倒不要紧,由于他身子格外的胖,一倒之下,后面赶上来的手下忙去搀扶。不想那长鞭上的内力延绵不绝,隔山打牛,二人搀扶不成反倒是摔倒在地,这一个压一个,猝不及防之下,皇城司一干人等全都叠罗汉一样趴到了地上。
一时之间哎呀之声不断,这下可给周围的百姓们乐坏了。
他们何曾见过这些官老爷这般滑稽过,平素里,那些人无不是颐指气使,一个个不把他们当人看。
大伙忽地哄笑起来。
那皇城司指挥使哪里受过这等嘲笑,“大胆!天子脚下,朗朗乾坤,哪里来的疯婆娘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袭击朝廷命官!不想活了吗?!你们几个,还不快把本官扶起来,哎哟,你轻点!”
左右的人忙去拉他,宁芷又是一个鞭梢过去了。
又是哎呦,哎呦。那帮刚站起来没多久的侍卫们再次摔倒在地。
翻来覆去几次。周围早已笑得直不起腰来。
花离笙和沐成风在一旁好整以暇地看着热闹,没有丝毫插手的意思。赫连苍隼收回刈风刀,仍旧面无表情,任由宁芷戏弄皇城司禁军。
指挥使彻底恼羞成怒,这次干脆也不站起来了,直接坐在地上大声喝道。
“后面的都给我站着干嘛呢,还不赶紧上前去给我抓人。统统抓起来,一个都别给我放过,全部关进大牢去。”本来他听那手下人说是异国人,还想来好好询问一番,再加上远远望去这几个人风采衣着皆是不凡,只是没想到还没问便连着栽了这么多个跟头。
想他皇城司指挥使,堂堂正四品,哪是一般草民惹得起的。
“弓箭手,给我伺候着!我看他们谁还敢动?!统统抓起来!”
说话间,皇城司的援军源源不断地赶了过来。几十张铁胎弓拉开如满月,狼牙箭簇瞄准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花大公子,妾身做东,邀请你与诸位公子同游我尚京大理寺大牢,不知公子可有兴致?”宁芷对那些冷森森的箭簇视若不见,收回长鞭,转身拢了拢鬓角的青丝,姿态优雅万千。
19好大的胆子
“有小娘子做东,别说是这尚京的大牢,就是那油锅花某也是敢走一走的。再说,花某人去过的地方多了,还真没去过大牢,不知在这牢里品酒作诗是不是别有一番滋味,桃花眼、赫连面瘫,你们说呢?”
被唤作桃花眼的沐成风那双笑眼眨了眨,“六国第一名士的花兄都能去的地方,我又有何去不得?到时候在里面跟花兄一起饮酒作诗,不知羡煞了多少人。”
“呵呵,我看要是给你放个美女进去,才更好,你这人怎能离了女人。”难得赫连苍隼也开了口。只不过声音一如既往的冷凝。
说话之间那把刈风刀已收进了刀鞘之中。
“改日再与你决斗。我定要收了你做女奴。”
“赫连殿下好大的口气,到时候莫要成了我的奴才才是。到那时……”宁芷顿了顿,“我就让你去给我拉车,不知可好?”女子皎洁一笑,那清丽的容颜也莫名多了三分风采,再加上刚刚对招之中难得生出一丝惺惺相惜之感。赫连苍隼竟觉得她也不若刚开始看着那般愚蠢平庸。
“你们还在愣着干什么呢,还不赶快都给我绑起来。”
“是。”
皇城司统领再次大喝道,这次可是给他气得不清,周围百姓那饶有兴味的目光就如同针刺一样朝他身上的肥肉射去,每一眼都觉得肉在疼,不然他也不会被怒气冲昏了大脑,不看看这几个人哪里像是要被关的犯人,脸上不见一丝惶恐不说,一个个就跟要去风雅之地饮酒作诗似的。
“我既然答应了要去自然会去的,你这侍卫倒真是的,急什么。”说着手往那上前要绑他的侍卫的肩膀上一按,看着软绵无力,似只是轻轻一拍,却殊不知此时那侍卫怕是连动都动不得了。
于是一个个六国之间闻风丧胆的四大公子就这样被关进了大牢。
宁芷因为是女子,与他们隔开,被关在了相对的那间。
“都给我好生关着,龙池大会一天不结束,这几个人就一天别想出去,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也不看看你们一个个什么德行。”
那皇城司得了太子的口谕,再加上他本就是程沐云一手提携上来的,此刻有这么两大靠山,他还怕了谁。
这样一想,更是腰杆子直了起来。把刚刚那气都撒在他们身上。
只是这里哪有人理会他。
花离笙此时正满腹好奇地看着这牢房的构造。
“啧啧,这尚京的大牢可比不上楚国的,就这木头,不一巴掌就震裂了。”
“唉,也没有女人伺候,真不知我那几个娇滴滴的美人若是知道我被关在这里该有多伤心。”沐成风感叹道,但那表情却是一点都不愁苦。
赫连苍隼则找了一个角落,一言不发地靠着墙壁闭目养神。
宁芷则有些熟悉地望了望四周,监牢她不是第一次来了。曾经她足足在这里待了一个月。那一个月她以为再也见不到光亮。
收了那不该有的心绪,此刻不是她回忆往昔的时候,她现在要快速变强,只有这样,才有资格去触碰到那个地方。去探一探,娘亲到底是死是活。现在,娘是她心里唯一的记挂,不同往昔,她的全副心思总是围着那一个男人在转,以为那就是天,那就是地。每次提及娘,他说放心交给他去处理,她就真放了心。现在想来,那时的自己真是傻得天真呵。
说实话,她心里总有一个声音,告诉她,娘亲还在这个世界上。
想到这儿,她摸了摸护在心口的那块玉佩,娘走的时候曾说过,若是有一天,她不在了,这玉佩便会应声破裂。那天曲卿臣给她看那封信的时候,她是太过激动,竟连这个都给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