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他今日那番话,那一番话当真让她有些惊诧,同时更多的是难以置信以及一抹淡淡的情愫,那情愫连她自己都说不好。
“你来了。”他道。声音如柳絮一般。极轻极薄,很怕惊扰了什么一般,或者说,他说话本就如此。
如水一般,静静流淌。
“过来……看看你……”
宁芷说完,皆是沉默。
“白天……对不……”
女子那娇嫩小巧的嘴忽然被男子冰凉的手捂住。
“不用说对不起,没什么,我只不过是说出我心中所想罢了,至于你,只要幸福就好。活得自由自在当是人间一大快事,这种事情行歌自是不会阻扰,更何况姑娘的心,还牢牢地放在你那里。”
云行歌一番话虽然说得自在,但话里话外却透着一股寂寞与寥落,让她看着心疼。
是的,心疼。这个男子会让她觉得心疼。
从第一次见到他时,他的背影就是这样,寂寥着,仿佛天地之间只有他一个人在一般,而他那双眼更是辽阔若星际,上面漂浮着若干星辰,每一颗却都只是遥遥相对,那般远。
“你额头为何流了那么多的汗?”宁芷发现今日的云行歌不同往日,脸色尤其的惨白,或许因为他本来就白皙,刚她又被愧疚和心疼盈满了心,一时之间没有注意,如今细细看去,却是诧异得很。
宁芷赶紧上前,掏出怀中的锦帕给他擦拭,却发现那汗珠似怎样也擦拭不完,而男子此时似在忍受着什么巨大的疼痛。
“不碍事的,只不过是腿疾犯了,老毛病了,时不时的总要发作一次,过些时辰就好了。你……不用担心。”
“为何不找御医瞧瞧。”
“我这毛病哪里是他们能瞧得好的,真的不碍事,你坐下陪我聊会就好。”
宁芷见他这般坚持也只能叹了口气坐在了床榻的一角。
油灯下,男子一身白衣松松垮垮,就连头发也四处披散着。两个人离得格外近,竟有着说不出的东西静静流淌在心田。
忽地,一阵风肆虐吹来。
油灯的火苗似乎越来越昏暗,就像宁芷眼睛里朦胧的流彩。
窗外的月亮好像也明白事理,知趣地躲进了云层里面。
啪——
油灯突然毫无前兆地熄灭了,屋里一下子变得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宁芷心生示警。与此同时,云行歌一把搂住宁芷,两人滚倒在地。
刹那间,劈里啪啦的撞击声不绝于耳。
无数飞蝗石、铁蒺藜、铜钱镖、透骨钉、蚊须针、子母扣、袖箭、飞刀、梭镖、银针尽数钉在两人刚才所在的位置。
如果不是云行歌反应敏捷,这会两人已经被这些五花八门的奇门暗器打成了刺猬。
而他们也都明白,暴风骤雨般的第二波暗器随时都会袭来。这是只有看准敌人动作的间隙反攻,才有一线生机。
云行歌首先发难。他悄无声息地贴着地面横移开一丈远,同时双手食指交替着在半空中虚点。
啵——啵——
劲气爆发的声音在窗口响起。
宁芷明白,这是云行歌上来就用出摩柯指绝学。这两下真气撞击气势甚猛,估计敌人也不好受。而他自己呢?他刚刚明明已经要倒了一般,那强忍着痛楚的脸上毫无血色可言。可如今……如今他之所以选择远离自己,也是因为估计到敌人很难同时攻击两个地方,两人分开总比一起中招要好得多。
况且在这黑暗中敌人很可能是靠声音辨识目标,云行歌首先出招,暴露了自己的位置,也就保证了她的安全。
想到这里,宁芷心头一阵发热。更想到刚刚还虚弱不堪的男子,那一脸因为疼痛而不断流淌的汗水。心下更是发紧,如同什么桎住了咽喉一般……
可惜敌人的攻击手段层出不穷,远远超出二人的想象。
一阵嘶嘶声传来,一股腥臭气弥漫在整个房间。点点微弱的寒光在宁芷面前不远处游动着。
宁芷明白,这是敌人放出毒蛇来袭击,而那些寒星正是毒蛇的眼睛。
毒蛇只凭热量寻找猎物,完全不受黑暗的影响。而且诡异的是,这些毒蛇全都对云行歌不理不睬,径直朝宁芷游走过来。难道是她身上的特殊气味吸引了这些毒物?
宁芷无暇细想,擎出长鞭,扫向那些毒蛇。谁知这些爬虫竟然十分灵活,不少都躲开了她的攻击。
而这一动作也暴露了她自己的位置,一股烟雾朝她喷射而来。这时候遮住月亮的云层慢慢散开了,月光下那股烟雾显现出一众诡异的黄绿色,一看就知道剧毒无比。
宁芷赶忙要闪开,胸口却是一闷。不早不晚,内伤偏偏在这个时候发作了,真是要命。
就在毒雾马上就笼罩住宁芷的时候,云行歌白色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宁芷身前。他再一次搂着宁芷就地滚开,避开了毒雾的攻击。
而宁芷也敏锐的觉察到,他左肩上雪白的袍服也已沾染上了那种黄绿色,而且还在不停地扩散中。
从始至终,敌人也没有现过身,即使现在皓月当空。估计他趁刚才黑暗的空当,隐藏在了房间里的某处。
他的目标似乎是自己,每次都向着自己而来,但都被云行歌巧妙地引开,想到这儿,又想到那白衣翩翩,让人心疼的男子,宁芷运起浑身最后一丝内力,长鞭绕成一个个螺旋形,扫击着房间里每一个角落。乒乒乓乓,所有器物和摆设都被抽了个粉碎。
而那抹黑影自破碎的屏风后暴起,一柄弧形剑带着疾风呼啸而来。
这种兵刃极其少见,使用者无一不是一等一的高手。
云行歌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狠狠地推开宁芷,以自己孱弱的身子迎上敌人。
宁芷不忍云行歌孤身涉险,也挺身加入战局。
可惜他们二人,一个宿疾发作,一个因为之前的大战深受重伤。给了敌人可乘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