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2 / 2)

“程皇后希望我能够助她一臂之力。”

他仍是不语,只是一双眼了,专注地注视着她。

“好了,吃晚膳吧殿下,再不吃就要凉了,到时候麝月又要瞪我了。自从你那日中毒之后,麝月就没给过我好脸色看。”宁芷转开了话题,因为觉得没有必要再说下去,这个男子,似乎什么都知,这大庆的一切,她的一切,似乎都被他纳入了眼中。

有些时候,她很想问问他,你有什么是不知的,但又觉得这样会唐突了他,便索性什么都不再说,反正,他知道她是不会帮程皇后的,而她确实也这么做了。

“不会有下次了?”半晌,云行歌忽然道。

“什么?”宁芷愣了一下,本能地反问着。

“我说麝月,没有下次了。”云行歌一脸认真地看着她。像是在给她保证一般。但那话偏偏又说得云淡风轻的。

宁芷“哦”了一下,随即又觉得不好,她不过是想找个话头转移一下,却不想这么一弄倒成了她在给人穿小鞋似的。那麝月知道了,想必更是怨恨她了,于是忙道:“其实也没什么,我不过是觉得你确实该用膳了,你可别特意去吩咐她,那样……”宁芷找着措词,云行歌忽地一笑。

这一笑倒是把她惊住了,虽然他常常都挂着一抹笑地跟人说话,但那笑总让她觉得很假,甚至不知为何,有几次她觉得那笑还不如不笑,让人觉得悲凉。悲凉之后就是冷。冷冷的,没有感觉一般的笑,像是披着一张人皮,但那皮却不是他的。

但这次不是,这次他这笑,难得的,似出于心里,于是她不禁有些看痴了去。最后反而是云行歌提醒着她用膳。

晚膳快吃完时,云行歌问她:“明日就是最后一关了,那水令牌,你有何看法?”

宁芷把筷子放下,有些凝重地看着他,最后叹了一口气,“我现在根本没办法运内力,甚至只是运气,便觉得肝胆脾肺皆疼痛难忍。”

“那就放弃吧,保命为最。”

“嗯。”她嗯了一声之后,似想到了什么,“对了,这个一直想给你,却忘记了。”说着,她从怀里掏出一个卷轴来,这就是当初她拼命去弄的美人图,可惜却不是她要找的。

云行歌看着这个东西,眉宇之间渐渐凝聚上一层霜。

他恐怕已经知道这是什么了。

他盯着她手上的卷轴良久,久到她以为他不会去接时,男子脸上的表情忽然都没了,又跟刚刚一样,他接过来,缓慢地打开。动作很轻柔,但宁芷能够感觉出他一直在压抑着,克制着……

从那图打开一直到他合上,从始至终,他都未说一句话,好像他打开的并不是一个曾关乎了他们母子性命的美人图,那个把他从九天之上拉到了地狱里的女子……

宁芷一直细细地盯着他,但却都未找到哪怕一丁点的变化。他……甚至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谢谢。”云行歌将图收入了怀中,须臾,对她道。

“你太客气了,我欠你的比这要多。”

“姑娘一直对我谈欠这个字,实在太见外了。”

宁芷不禁摇了摇头,“要说见外,殿下不比我好多少,一直都叫我姑娘姑娘的。不如直接叫我的名字。”

“那好,那我以后就叫你阿芷吧。”

阿芷——

宁芷听到这个名字一愣。脸上有瞬间的呆滞。

“怎么了?这名字你不喜欢……你若是不喜欢……”

“没有。”宁芷打断他未完的话,看着对面男子微微皱眉的表情,她才意识到自己刚说得太急了,“只不过是,他以前曾这般叫我。那时,他喜欢抱着我,叫我阿芷,这几年渐渐少了。但有些东西发生过,终究是发生过的,我也不想刻意去抹杀它,那就如同抹杀了曾经的自己,只是觉得,时间会是最好的药,没有什么是忘不掉的。”

宁芷说完,就低下头继续扒拉碗里的米饭,殊不知,那里面早就空空如也了。坐在对面的男子并没有出声点破,而是随着她继续有一下没一下地吃了一会儿。

夜,渐渐深了。两个人都各怀心思地回了各自的屋子……

直到深夜,天快亮时,花离笙拎了两壶酒突然闯入她的房间,说是上好的女儿红,他特意从南楚带来的,然后不由分说地把她拉到一处假山上,也不知他是怎么发现的,竟然在这深宫之中,也能寻到这样一处僻静之地。

他不说分毫地拉着她就开始喝酒,他说这酒真是个好东西,一喝了千愁百愁都忘记了。

宁芷看着她,月光下,男子一身紫色华服,说不出的高贵俊美,尤其是他那双眼,不若沐成风那般泛着桃花,但却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妖冶,充满了魅惑,当时宁芷就想,这样的男子,不知会在无意之中让多少女儿家的心思遗落,而他却犹不自知。

这样的男子……会有什么样的忧愁呢?

她不解,或许,她从来就未懂过他,于是她也端起那酒喝了几口。

她说,“花离笙,你是不是很在意我?”

许是喝多了,不然她怎么会问出这样的话来,花离笙也被他这句话惊住了,不对,不是惊住了,而是愣了一下,随即好似真正的在认真思考什么一般。

半晌,他蹙眉,许久都未说一句。

宁芷见他那眉毛似都要拧掉了一般,上前拍了他一下。

“好了好了,逗你呢,被你这人逗了太多次了,眼看这龙池大会就要结束了,怎么着也得逗你一回不是,不然总是觉得这心里亏得慌。”宁芷说完就拉着他继续喝酒。

两个人渐渐地喝多了,竟然依靠着就睡着了,她醒来时,她身上多了一件他的衣裳。

而他整个人就站在那假山之外,有光逆照而来……

“我且问你一句,你是不是喜欢九皇子?”

男子的脸背着她,看不分明,但宁芷总觉得这句话似乎对他来说很重要。

不知为何,看着他那身影,想着他平素里干得那些不着调的事儿,宁芷竟无法说是。

但就在这时,她眼前浮现出那一抹白衣翩翩的背影。

那背影总是那么寥落那么孤寂地立在窗前,看着那窗外的老槐树。

他说,这槐树他在琼华宫里都看了五年了,除了第一年之外,就再没有开过花。

他说这话时,她的心口似被什么揪住了一般,她想不论多少年过去了,她还是会记得他说这话时的那种骨子里的孤独,再后来,他为她挡了那毒,身子变成如今这般,她就更加心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