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学问不好,武艺也拿不出手,那时总想着要干出一番事业风风光光的迎娶表妹,谁知……到头来竟错过了。”
“刚去南边,入这行,我吃了许多苦,那时总想着表妹在等我,咬牙撑了两年,第三年的时候,我同真真国的商人做了笔交易,换到许多珍稀香料,挣下家资,本想着终于能挺直腰板回到京城迎娶表妹,谁知……竟得到你已经出嫁的消息。”
“我病了些时候,回京的计划也就搁浅了……”
梁易行眼神很悲伤,他还想说什么,张了张嘴,终究没说出来,只轻轻叹了口气,“表妹还怪我?”
“就算年少时的愿望没能达成,我永远是你的表哥,说来,表妹出嫁至今我也没送过礼物。”梁易行笑了笑,从衣襟内摸出一方包着的手帕,庄陈氏瞧着眼熟,仔细看了看,然后老脸蹭的就红了……这不是她当初……
梁易行仿佛没看到庄陈氏的窘迫,他展开手帕,将包裹在其中的祖母绿镯子取出来。
他将镯子递到庄陈氏跟前,笑道:“就当是新婚礼物,那时我没赶上,现在可算补上了。”他说这话的语调是轻快的,庄陈氏却听出了其中的苦涩与无奈,一对有情人就这么错过了。
她心里还有些骚动,忽的,又想起自个儿的身份体面,终究沉默了。
梁易行固执的伸出手,保持递东西的姿势,庄陈氏并不接。
她摇摇头,“表哥哄我呢?这是梁家的祖传之物,岂能轻易送人?”
“……当初母亲给我的时候说,将这镯子送给我心仪的姑娘,娶她回来做梁家的主母,从那时起,在我心中,表妹就是这镯子唯一的主人。”
“我这岁数,也没再娶妻的打算,这东西给你,只当留个念想。”
“表妹莫要多想,见你过得好,我也就放心了!”
表哥表妹你侬我侬,殊不知,这些内容全被管家大人窃听过去,这事林燕玉真不敢瞒着,虽然,她能想象庄凛得知此事会黑脸,会露出怎样难看的表情……到这份上,事情却是不能瞒的。
管家大人进行了全方位多角度超逼真的直播。
只恨不得连语气也模仿了。
起先,燕玉是当笑话听的,慢慢的,她发现二爷表情不对。
本就不白的脸色越发黑了,他浑身上下煞气腾腾,在基因液的作用下已经改造的体质又有反复的迹象。起先总想着,母亲有分寸的,不会做出格的事,她与老爷子这么多年的感情,怎能被少女时代一段回忆打败。
不是庄陈氏定力不够,实在是梁易行功夫太高。
先是感情攻势,然后还使出贿赂手段。
说什么这辈子不娶妻……这不是让母亲愧疚?
听听管家大人报告的任务进程,二阶段已经完成,三阶段开启,这是什么意思?梁易行时隔三十年再次见到陈舒云,一个照面,他就觉悟了,到现在,他的每个举措都只有一个目的……以陈舒云为跳板,搭上庄老二这条大船,让福朗思牙传教士同皇帝水湛面对面交流,达成他们的预期目的。
既然感情已不可追,金钱总要捞到手才对。
连丰厚的任务奖励也无法让庄凛展颜,他整个陷于巨大的风暴之中,随时都有爆发的倾向。
隐忍这么久,庄老二真动怒了。
在燕玉的阻拦之下,他没直接杀回本家找坑祖宗表舅算账,便是如此,第二日,本家那边依然有管事的上门,说是老爷子的意思,让二爷回去商议要事。庄凛没想太多,直到在练武场见到老爷子,旁边还站着那位阴魂不散的表舅,蓦然间,庄凛就明白了隐藏在浓雾之中的真相。
母亲受了蛊惑,父亲被煽动了。
二老同时成了表舅的后盾,说服他牵线搭桥。
很好……这计策简直太忒么好。
想见皇帝?这还不容易,只怕丫没命活着出来!
☆、91逛庙会x旧情人
老爷子开了金口,庄凛还能不应?梁易行终于达成了自个儿的目的,事实上,不用庄凛引荐,来自福朗思牙的传教士已经引起了水湛的关注,这事,武将并不关心,文官递上去的折子却铺满了整个御案。
关于教会开设善堂免费救济信教徒这事,大臣们分为两派,立场很鲜明。
大多数以为,洋人施妖法,蛊惑人心,想要撼动我大晋朝的统治。当然,也有人表示,虽然,我大晋泱泱大国,古医学博大精深,所谓人无完人金无足赤,对于外国先进技术我们应该吸收学习,将其并入自个儿的运作体系之中。
最先提出“师夷长技”这说法的是南部沿海某总督,他管理着整个大晋朝最为开放的地区,长期同洋人往来,从海图,巨轮到火统……外来器物接触得多了,对其威力以及辐射面他比谁都更了解。那位总督大人洋洋洒洒写了好长一份密折,介绍新式武器的同时,还表示,三年前那一战,茜香国元气大伤,加之有天灾作乱,他们只得选择归顺依附,短期内翻不起浪花。棘手的是真真国以及福朗思牙。
福朗思牙作为这个时期煞名远播的殖民帝国,在大洋洲,非洲,以及中南美许多地区建立高压统治,剥削殖民地人民。大晋朝威名远播截至目前,还未曾遭到侵犯。比起打下这片辽阔的疆土,他们更愿意与大晋朝通商,用廉价的机械纺织品,香水,镜子换取茶叶,瓷器……
贸易往来的同时,让传教士登陆大晋朝,宣传教义。
什么“信上帝,无痛无灾”“信上帝,满血满蓝原地复活”……假洋鬼子手持经书,穿着宽大的牧师袍,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子圣父的光芒,在教徒祷告过后说一句:“我主与你同在!”
……
不要小看精神腐蚀的严重程度,于普通人而言,信仰和意念是生存的最基本动力。这些看似平和的交流在暗处融汇成巨大的阴谋,要用武力攻下大晋朝并不是件容易的事,于是相比,精神同化就容易多了。
与福朗思牙相比,真真国的挑衅更民间更江湖化。
他们并不比大晋朝发达,只在国内有个地区影响极大的教会。他们在东亚地区很了不得,成员早已分散潜伏到各个国家,自年初,这些人就有些蠢蠢欲动,背地里小动作不少,眼瞧着就要抑制不住。
这些,那位总督大人都写在奏折上,这种未雨绸缪的东西并没有得到水湛的足够重视,他没发现潜在危机,只盲目的将问题锁定在西医以及传教士在京城的行为上。本来,那位总督给了个很好的建议,在技术上,他们可以学习外国,同时要保持足够的警惕,不能让他们操纵大众的思想,煽动这批有奶就是娘的无知群众。
这位目光长远的总督大人被无视了。
水湛当朝征集意见,让大臣表决。
两方立场皆有,庄凛并不表态,早朝之后,在与水湛一对一的谈话中,他提议说,到底是开方便之门或者禁止这些邪门歪道,大臣们说了是不算的,身为大晋朝的统治者,本着为这偌大疆土上数以百万千万计人民负责的态度,他应该亲自去看去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