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破茧而出,只有经历了撕心裂肺的疼痛之后,任清云才能成为真正的男儿。
任清云挣扎的动作一顿,身子紧绷。
任清凤却像是一无所觉一般,缓缓的走了出去,在大门口的时候,她的步伐停了一下,缓缓地看了福儿一眼。
很短暂的一秒,任清凤只是淡淡的瞄过,然后就漫不经心的移开了视线,在福儿的身上连停顿都没有,而张妈妈等人,亦都默默无语的跟了出去。
但,就是这么漫不经心的一眼,就让福儿思绪停息了下来,整个人打了一个寒颤,仿佛冬日里,她被人剥光了一般,置身在寒风凛冽的冬日,被人从头到脚淋了一盆水下去,寒彻骨。
福儿早就知道任清凤有一双能看透人心的冰眼,可是却是第一次感受到,她身上传出来的冰凉彻骨的寒气,外表看起来几分相似的人,自己永远没有她这种寒骨之气,永远不会有这样冷漠的眼神。
刚刚的那一眼,她仿佛看见自己倒映在她眼中的景象——一具没有生气的尸体,所以她此时,连鄙视都不肯施舍给她。
福儿到了嘴边的那些狡辩之词,自此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就在这份沉默,她听到任清云的声音响起,她第一次觉察到,原来那个温润敦厚的少年,真的和冰寒冷漠的二小姐是嫡亲的姐弟,因为此刻他们连声音都这般的相似,都冷的让她寒骨。
“放开我,我们坐下谈谈。”
福儿越发的觉得冷了,此时,她宁愿任清云发怒,而不是这般冷寒如深潭之水,没有一丝的温度,又是那么的沉静,没有一时波澜。
只有死了心的人,才会这么的沉静无波。
任清云轻轻的挣扎一下,将她的手掰开,自个儿先寻了个位置坐下,正是刚刚任清凤所做的位置,然后他端起茶盏,在手里把玩,那茶盅也正是任清凤将茶水倒空的茶盅。
这漫不经心的模样,亦如任清凤刚刚的那样,他们真的是血亲的姐弟,这一刻,这个念头冒了出来,没有丝毫的怀疑。
福儿面色雪白雪白的看了任清云许久,视线一直落在任清云的脸上,直到许久许久之后,她才楚楚可怜的,抖的如同风中的落叶,步伐踉跄的走到任清云的面前,她没有落座,就那么站在他的面前,凄凄苦苦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像是天下最悲苦的人,无声的哽咽,虽然没有发出声音,可是她那瘦弱的背不时的耸动,泪珠滚滚,溅落在地上,啪嗒啪嗒发出声音。
就在她哭的美丽之极的时候,一张纸笺砸了过来,雪白的纸张如同断翅的蝴蝶在空中飘个旋儿,然后才落在她的脚下,任清云的声音幽幽的响起:“这上面记载着你和你‘父亲’在床上的对话,当时他刚刚从你身上爬下,心满意足的感叹,从此之后再不用暴菊【河蟹】花了,因为你终于被正经的破了身子,他也可以尽情享用,不用担心毁了你的价值,卖不出好价钱了,虽然在此之前,你和他早就上床无数次。你那时怎么说的,嗯,你笑吟吟的说,你那层膜这次终于被你卖个好价钱,也不枉你费尽心思,留到今天。”
福儿的身子僵硬的如同一块石头,而在默默观察她表情的任清云,却是断了他最后一丝期望,对他彻底的死心。
忽然之间,任清云极力压抑的胃中的翻滚再也忍受不住,那种恶心的感觉,强烈的他怎么都忽视不了,他睁大眼睛看着眼前惺惺作态的女子,对自己升起无尽的厌恶,这个女人——这样的做作,令人恶心的女子,他怎么会觉得她清新可人?
又是一张纸笺扔在了福儿的脚下:“这是你和你‘娘亲’的对话,她担心你会被我识破身份,到时候鸡飞蛋打一场空,你却得意洋洋的告诉她,我这人最是心善,你和我们姐弟出身相近,都是庶出,饱受正室的欺凌,到时候,就是身份拆穿,你做出可怜之样,我也不忍驱赶你,再加上你有大夫人的帮助,一时半刻不会被拆穿身份,等过了一年半载,你已经稳坐五少夫人的位置,又添上一儿半女,我这个心软之人,自然就更舍不得你了!”
任清云气的将手中的纸笺都砸像福儿,自我厌恶道:“你让我恶心,我却更对我自个儿恶心,居然被你这样的贱人给蒙蔽住了,居然一心一意相信你,若不是今日亲眼所见,只怕都无法相信,你这人无耻的贱人,竟然能蒙住我。”
他无限憎恶的说道:“你对镜自揽,自言自语,笑我是个傻子,是个善良心软的蠢货,我出身卑微,幼时受苦,姐弟情深,你凭着这张与姐姐几分相似的面容,这辈子就能将我捏在手心。你说我这人不够精明,不够心狠,不够能干,不够高贵,只会读书,你心中其实不喜,你喜欢的是精明能干,出身高贵的公子,可是现实却告诉你,只有我这样的蠢物,才肯被你拿捏,所以你只好勉为其难……”
“你还自言,说我虽然出身不够高贵,人也不能干,但至少有个真心疼我的姐姐,有她在,这相府的家产,我至少能得一半,有了这一半的家产,你再哄我分出去单过,日后你就是府里的女主子,再没有人能压在你的头上。就是姐姐与我再姐弟情深,你却是枕边人,又什么比枕边风更厉害的,就是姐姐厉害识穿你的身份,但是在你的枕边风下,我自然会更愿意相信你这个为我生儿育女的枕边人……”
任清云面无表情的说到这里,口气微微有些急促,他喘了一口气,说道:“福儿,不,应该称呼你为清荷花魁更为妥帖,你被调教的很好,对我的研究也很仔细,你所说的一切,也都是对的,你是将我整个人都看的明明白白,可是你看错的一点,就是我与姐姐的姐弟之情,也看错了姐姐,她爱我,怜我,即使万般为难,却也容不得我被你这样的贱人蒙蔽,更容不得我的后院有你这的贱人。”
“你走吧!”他微微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来的时候,依旧面无表情,没有丝毫的波澜:“我会让人去伺候你,等到确定你是否有孕,若是有孕,我会将孩子接回来,若是没有,自会让人送你离开,此生,这都城都没有你容身之处。”
福儿的泪水,福儿的苍白再也引不起任清云的怜惜,除了恶心,强烈的自我厌弃之外,这个女人再不能给他任何一丝美好的感觉。
“求你……”福儿死死的抱着任清云的腿,她知道这或许是她这一生唯一的机会了,若是她被驱赶出都城,她这辈子就只能烂死在青楼那种肮脏的地方了。
“别碰我!”任清云一脚将她踢出去,虽然他没有太过高强的武功,可是这些日子强身健体,足以让他有足够的力道将一个女人踢飞出去:“赶快从我面前消失,再多一秒,我怕我会控制不住掐死你。你精算人心,自然该明白,男人对表现自个儿愚蠢的事物,都恨不得毁之干净。”
一句话,说得福儿浑身发软,连眼泪都忘了流,她不敢相信,那个温文的少年,那个柔情蜜意的少年,居然用这么憎恨的语气,说出这样无情的话来。
“别用这种愚蠢的目光看我!”他冷冷的说道:“你的目光,只会让我更清晰的记住,自个儿是怎么样的蠢物,而你——又是怎样让人恶心的女人。清荷花魁,我不得不说,这世上若是要找出比你更让我恶心的女人,还真不容易。”
任清云的性格是有点书生意气,一旦认定了一个人时,哪怕全天下人都说她不好,他也会认为她是好的,就如同当时任清凤恶名天下皆知,他也认定自家的姐姐是纯洁无垢。
是个难以被别人的言语所左右的人,所以这也是任清凤费尽心机,让他亲眼所见,亲耳所听的原因。
可是就是这样的书生意气,也会让他们异常的固执,当真发现对方不如自个儿相信的美好,是那般的不堪龌蹉之时,他们便会产生强烈的自我厌恶感,而这种感觉,这种情绪上强烈的反差,也会因为他们的书生意气,变得异常过激。
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爱之深,责之切。
“哈哈……”瘫在地上的福儿眼见事情无望,反而大笑了起来,如同一个疯子:“我让人恶心?哈哈……任清云,你居然说我让人恶心……真是天大的笑话,你这样龌蹉的人,有什么资格说我让人恶心……你在跟我上床的时候,你亲吻我这张脸的时候,你说你心中在想什么?哈哈……,你以为你那点龌蹉的心思,能瞒着别人……你大概忘了,在你痛快淋漓的时候,你叫的是什么?”
她的目光如毒,带着疯狂的意味,猛地站起身子,冲到面色苍白僵硬的任清云面前,贴着他的耳边,低声的问道:“你当时是不是想着,在你身下承欢的人是你最爱的姐姐,所以才那么狂猛畅快,不休不止的……”
福儿觉得自个儿实在太委屈了,她不过是求个活路,至于这么对自己吗?
这任清云还有脸说她恶心,不伦之恋,对自个儿亲姐姐存了那样龌蹉的心思,他才是真正令人恶心的人。
“任清云,你最好老老实实的娶我为妻,否则,我就将此事抖出来,到时候,我看这天下之大,哪里还有你们姐弟的容身之处?你不是最心疼你的姐姐吗?当时候,她淫荡之名,再次天下皆知,连自个儿的亲弟弟都不放过,哈哈……,我倒要看看,到时候,她还能不能淡然的站在我的面前,藐视我,轻视我,哈哈……”
事已至此,她也只有拼个鱼死网破了,就不信,这个把柄在手,任清云还能违背了她的意思,事到如今,他的清白也没有了,只有抓住任清云这个心软的稻草。
她想的明白,任清云是个心软的,只要容她进门之后,即使他现在恼她,但到时候,她细声细语,柔声软磨,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时间久了,他自然会忘记了这些事情。
“抖出来?你抖什么?”一直面无表情的任清云忽然扯出一抹笑意,福儿一时怔住,却在下一秒,一个双目凸圆,脑袋无力的垂下——她的脖子居然被那个温润的少年给扭断了,以他的手段,扭断一个弱女子的脖子,自然不是太大的事情。
任清云目光深幽,莫测无波,脸上皆是冰寒,看着无力瘫倒在地,没有了呼吸的女体道:“你不该要挟我!”
他喃喃自语。神魂俱损,有些失魂落魄道:“你将我研究的这么仔细,怎么就不知道我心中的逆鳞!”
他从来就没有想过要了福儿的命,毕竟是他的第一个女人,可是她不该……
至于龌蹉!
他冷冷的一笑,笑容如开在高寒的雪山的冰莲花绽放,甚至隐隐透着一股高深的气息,那清俊的少年面孔,逆着光,让人无法看清他此时的表情。
------题外话------
红尘再次羞红了脸……
正文第105章天价聘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