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长气顺了点儿,见他态度诚恳,也生不起气来,叹了口气:“知道你们家经纪人好,还用得着逮谁跟谁说?你第一回有经纪人?亏我还当着人家的面说你懂得进退……”

钟杳笑笑低头:“第一回有这么好的。”

台长一梗,想起钟杳之前经历过的那些事,也觉得不是滋味,最后一点儿火气也消了,苦口婆心:“越好越得藏着,你知不知道刚才你出去,他们都说什么了?”

钟杳扬眉。

台长一直打算扳扳他这个毛病,急中生智,一个一个指着告状:“左边那个,说他要有这么好的经纪人,也忍不住炫耀。”

钟杳眸光微凛,坐直抬头。

台长补刀:“右边那个,说想趁你不注意去偷经纪人。”

钟杳蹙紧眉峰。

台长再接再厉:“屋角打电话的那个,更过分,说看得眼红,要把你们家经纪人抢过来,不知道你舍不舍得……”

钟杳心底沉了沉。

一屋子的人都被预告片挑起了兴致,谁都想和钟老师家经纪人说两句话。林竹一不小心就被拉去寒暄,正和两个刚让台长点名告状的艺人说话。

钟杳霍地起身,把台长吓了一跳,一把按住他:“你干什么?这儿不是在台里,外面说不定就有狗仔蹲着——快坐下!”

他们这边的动静有点儿大,别人聊得热络没在意,林竹一心留意着这边,忙同那两个人道了歉,快步跑过来:“哥,怎么了?是有事吗——”

“没事没事,我跟你们钟老师说话呢,去玩儿吧。”

台长背后告人状正心虚,拍着林竹的背把人转了个圈送出去,压低声音问钟杳:“这回记住了没有?”

钟杳沉默片刻:“记住了。”

台长乘胜追击:“还显摆吗?”

钟杳摇头。

“那就行了。”现在像钟杳这么好忽悠的实在太少,台长松了口气,满意颔首,“他为你做了不少,你自己知道就行了,用不着叫每个人知道——他是灿星的经纪人吧?”

直播效果太好,趁着今天饭后人齐,还有个小型的采访要补。台长实在不想再被两人塞狗粮,越发语重心长:“他的合同毕竟还归在灿星,未必就能一直只带着你一个。万一你们公司有人眼红,真跟你抢他,你给不给?硬要他多带几个人,你让不让?”

钟杳没说话,视线落在林竹身上。

衡量着火候已经差不多,台长满意点头:“行了,今天下午来台里录个采访,找你们家经纪人去吧。”

钟杳皱皱眉:“今天下午?”

“有行程吗?”台长摸了个螃蟹过来,“有行程也得推了。这次不光是台内的,影视频道派人过来,根正苗红的中央台下属频道,耍大牌要被点名批评的……”

说好了林竹今天下午要去公司,钟杳确实有点儿不想去,又不欲让林竹为难:“多长时间?”

台长不管这个,闻言一怔,凭经验推测:“又不是专访,影视快讯,一个小时足够了。”

一个小时不算长,大概还赶得上接林竹回家。

钟杳点点头,把经纪人牢牢圈回身边,一顿饭都没再放出去和台里台外的任何人联络感情。

下午,钟杳去天星准备采访。林竹陪他到了门口,约好晚上一块儿回家吃饭,带人去了灿星。

台长的老一套经验没管用,这次总局打定了注意要立起演员和影视剧的典型来,采访做得深度十足,一同接受采访的几个演员都心有所感,说起过往经历感慨颇多,一不留神就拖长了时间。

四个嘉宾加上群访,等到全部采访结束,已经是三个小时以后的事了。

钟杳出道起就跟着上中央台各个频道的节目,来采访的记者主持里好几个都是熟面孔,随行导演也早熟识,用不着再额外客套热络。让主持和其余几人聊天拉家常,自己拿了瓶没开封的水走到边上,掏出手机。

林竹说了要去公司看看有什么猫腻,说明事情总归未必善了,不知是不好解决还是怕打扰他,到现在也没给他发消息。

钟杳想了想,低头打字:采访结束了,顺利吗?

消息发过去,另一头依然没有回应,钟杳摆弄一会儿手机,又站起身。

台长说得没错,林竹的合同是在灿星的。

他们两个自然都不必担心,可合同存在法律效力,终归不能强行违约。

在公众面前,灿星依然是当初那个厚待艺人的忠厚东家,双方交恶难免会对他有所冲击,尤其眼下这个时候,更容易落下“耍大牌”、“忘恩负义”的名声。

林竹要维护他,说不定就要受灿星开的条件胁迫制约。

林竹罕少会让他跟着一块儿操心公司的事,钟杳拿不准灿星究竟能无耻到什么地步,又没收到林竹的回复,心中始终难以安稳下来。

采访的地点就在灿星的老演播厅,钟杳并不陌生,在原处坐不住,索性起身看了看。

“钟老师,您有什么需要的吗?”天星抽派的调度就守在场边,见他走过来,快步迎上:“您说,我们去弄就行——”

钟杳摇头笑笑:“以前来过,忍不住看看——这个演播厅一直没再装修过吗?”

他态度温和,调度也放下紧张,笑着摆手:“才三年,哪儿都还好好的,现在修太败家了……”

钟杳微怔。

他和老台长问过两次主办方的事,却都被含糊过去了,只说主办方就合作过那么一次,不太容易再找的到。试着问过台里其他人,也没得到明确的答案。

钟杳脚步顿了顿,心头再度冒出了个有些离谱的猜想。

“不怕您笑话,其实就这么个演播厅,当初也不是我们自己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