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话了,你注意点手下,差点就碰着针了。”骆尘净的口气相当的不善。
那人惊道:“阿净,你这么紧张她,不是真喜欢上这女孩子了吧?她寒毒太盛,到时候连生孩子都困难!”
一听了那人的话,骆尘净象只被点燃的炮竹一样,立刻就炸了开来,激烈反击道:“喜欢?我拿什么去喜欢她?拿我这个肮脏的身体吗?人家一个清清白白干干净净的大家闺秀,我有资格去喜欢吗?”
“阿净,你在瞎说什么?你怎么就肮脏了?你是最干净的,是这个世界上最干净的,你懂不懂,懂不懂?我不许你瞎说!”
“我是干净的?你才是瞪着眼睛说瞎话吧?拜你所赐,这个身体,从血到肉,从头发到指甲,没有一处是干净的,你知不知道,有多少次我都想一刀下去,摆脱了这个肮脏的身体,若不是想到了安安,我早就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哈哈,你还在说我干净,这可真是天大的笑话!”骆尘净的笑声充满着嘲笑,在这寂静的夜里,分外的尖利,分外的高亢。
那人似乎被骆尘净这几近疯狂的话语吓到了,好半天,他才寂寂出声:“阿净,你不要生气,咱们好好给她看病吧。你若喜欢她,就去喜欢。我拼了这几十年的医术,肯定会治好她的,到时候你们想生几就生几个。你若是不想见我,就把你的孩子送来一个,我好好的养着他,还把这一身的本事都教给他,好不好?”
“你别做梦了,我这辈子都不会成亲,都不会有孩子的!你让我拖着这个肮脏的身体去玷污谁家姑娘?我配不上她,我谁也配不上!”骆尘净喘着粗气,咬牙切齿的说道。
那人道:“阿净,你不要总是这么糟蹋自己,你自己说说,你的文韬武略,哪样不是最顶尖的?这个世界上,只有别人配不上你,哪会是你配不上别人?我看得出来,你是真喜欢这姑娘了。你不要生气,我帮你给她治病,好不好?温养几年,肯定没问题的,到时候。。。”
骆尘净一口拦住了那人的话,恨恨道:“到时候又来一个安安,是不是?”
那人被骆尘净噎的登时把嘴里的话咽回去了,屋子里一片寂静,只有骆尘净那粗重的呼吸,分外的明显。
过了好久,那人才道:“阿净,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们不要提安安。”
“我原谅你?那么谁来原谅安安?!你当初可曾原谅过安安?”骆尘净低低的吼叫着,似乎一只濒死的困兽一样,声音带着太多的不甘与怨恨。
那人似乎知道自己理亏,低低道:“阿净,求求你了,不要提安安,这么多年,我心里也不好过的。”
骆尘净低声冷笑,声音仍是无情尖刻:“你也不好过么?我以为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呢,不会动,不会跳。你谁都可以不要,只抱着你那个十公子的名声就行了。十公子,十全十美的十公子,你名动江湖,你名垂青史,哈哈,那又怎么样?背地里,你这位十全十美的十公子,不过是个狠毒的刽子手罢了!”
“够了,阿净,我已经忏悔了这么多年,难道还不够么?你要怎么才能原谅我?”那人的声音也高了起来,他似乎被骆尘净的讽刺激怒了。
骆尘净的狂笑戛然而止,他冷冷道:“安安,你要是把安安还给我,我立刻就原谅你!”
“阿净,你还是不原谅是不是?你明知道那不可能。。。”那人象被人抽去筋一样,声音又变得颓然又软弱。
“怎么?没底气了?当年我那样的跪着求你,要你放过安安,你放过了么?现在知道后悔了,晚了,晚了,你什么时候把安安还给我,我什么时候原谅你,我永远见不到安安,我就永远不会原谅你!”骆尘净的声音掷地有声,坚决又愤怒。
那人又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乞求与不安:“阿净,你好不容易回来一次,我不和你吵,你先送我回去吧,一会儿你再回来收针。”
骆尘净没有出声,我只听得一阵衣服摩擦的簌簌声,然后一阵沉重的脚步声走出了房间。
奇怪,两个人出去,怎么会只有一串脚步声响呢?
而且骆尘净的脚步一向轻浅,今天怎么又如何沉重呢?
我思忖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那人定是行动不便,骆尘净将他抱走的。
怪不得,怪不得今天我们来的时候,他那么想见骆尘净,却没有亲自迎出来呢。
可惜我的身体不听使唤,要不然就能看见这个在骆尘净面前卑微到没有自己的人,到底长什么样了。
十全十美十公子,一个人若能称得上十全十美,那该是如何风华绝代、惊才绝艳的人物呢?
只是不知道,他和骆尘净到底是什么关系,听这意思,他们俩人之间,似乎恩怨重重。
那个安安,不知又是什么人,对骆尘净来说他是这么的重要,重要到不惜怨恨那人这么多年。
是亲人么?是朋友么?抑或是他倾注了爱情的女孩?
他们给出的信息实在太少了,我推测不出来。
我正胡思乱想间,外面脚步声响起,骆尘净的脚步这次轻了许多。
他关好房门,没有来到我的床前,而是在桌子前停住了脚步。
屋子里一点声息也没有,不知他在桌前做什么。
过了足足有一盏茶的功夫,抽泣声渐渐响起。
骆尘净哭了!
哭声呜呜咽咽,似寒夜萧声那般凄绝,让人听了不由得悲伤心碎。
“安安,安安。。。。。。”骆尘净低低的不断的喊着这个名字,声音里透着哀伤和绝望。
足足抽泣了有一刻钟,骆尘净的声音才渐渐弱了下去。
他抽了抽鼻子,脚步移动,然后我听到了水盆那边有了水响,他似乎是在洗脸。
待洗完了,他的脚步声又来到了床前,然后他那冰凉的还带着一丝水气的手就落在了我的额头上,应该是在摸我是否还在发烧吧?
摸完了额头,他的手并没有缩回去,而是又绕到了我的下巴那里,我正奇怪他想做什么呢,他的手却攸的一下离开了,然后我觉得承浆穴那里有个东西随着他的手抽走了。
鬼门十三针!针灸!
骆尘净抽走的是给我抽灸用的针。
以前我曾在书上看到过这种针法的介绍,虽然名义上是针法,但实际上它更倾向于法术,是专治邪病的。
这套针法口诀并不长,但操作并不简单,由于是和鬼怪打交道,施针的人很容易就惹来麻烦、背上因果,因此学习这种针法的人不多,而给人治病的更少。
据说精通此术的人,除非是至亲至近的人,否则是不轻易给别人看病的。
这次那人却给我动用了这种针法,可见他对骆尘净的用心之深。
而我这个人情,欠的也不可谓不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