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拍了拍坐在林盏和自己中间的郑意眠,郑意眠正在仔细打形,感受到他的呼唤,把最后一根长线条拉直,这才停了笔,侧头问:“怎么了?”
她的声音缓慢而轻柔,好像一首点到为止的摇篮乐曲,每一个音节都沁着如丝如缕的绵软。
水乡养大的女孩儿,皮肤好,声音细,五官小巧,笑起来的时候特别甜。
孙宏赶快点题:“你还有几张速写就画完了?!”
郑意眠慢吞吞地去数压在速写板下的纸张,落在孙宏眼里,跟《疯狂动物城》里的树懒有的一拼。
他好想大吼:火烧眉毛了!咱们快点行不行!
郑意眠数完,抿抿唇:“还差一张了。”
孙宏:“林盏呢?”
郑意眠:“她画得快,早画完了。”
孙宏伸出一根手指,这会儿倒扭捏起来了:“那个……我还差……”
不用他多说,一块画画这么久,郑意眠早就知道他心里的小九九。
郑意眠把笔搁在速写板上,戳了戳林盏的手臂。
林盏肤白,郑意眠也白,两个人关系又是一等一的好,常常被大家夸——“你俩站在一起真是白得晃眼睛啊。”
唯一不同的是,林盏是真的白到发光,而郑意眠在白中又带着一点儿粉。
无论是在班上还是在学校,又或者是一块出去玩,她们俩的回头率永远都是高的。
林盏这才接受到讯号,把炭笔放下,又拍了拍手上沾到的炭笔灰,这才扯下耳机。
“干嘛?”
郑意眠回头看孙宏:“孙宏速写画不完,想让你帮忙。”
林盏坐在这一排最边上,旁边是个放写生材料的桌子。
她手肘搭在桌子上,用黄郴的标准语句质问道:“你这是第几次了?”
“第二次第二次……”孙宏点头哈腰,“这张确实太难了,求助。”
见林盏不为所动,他搬出杀手锏:“一周晚餐,你和郑意眠的,我跑腿。”
画画需要一段完整的时间,一般到要下去吃晚饭时,对自己画面要求比较高的学生,还在对画面进行更深入的细节塑造,例如林盏和郑意眠。
这时候,同学爱就显得尤为重要。
如何培养同学爱呢?
对她们俩来说,就是替大家修改画面,作为报酬,大家也会给她们跑腿带饭。
林盏伸出两根手指:“两周。”
“成交!”孙宏立即答应,递上自己的速写板和写生照片。
孙宏的速写的确有点惨不忍睹。
林盏跟他关系不错,讲话自然拿捏着分寸,却也想打击一下他:“你看你这手擦了这么多次,还这么惨不忍睹。要多临摹啊你,不然联考怎么办?联考可没有老黄,也没有我和意眠教你。”
联考就是美术高考的一种,大概十二月考,考过再考高考。
孙宏站在她旁边,恬不知耻地立g:“下次再努力……”
“这张是不行了,改也回天乏术了,”林盏说,“我给你重新画一张示范一下。”
孙宏自然高兴:“得嘞,女神就是人好。”
林盏把上面那张速写撕下来放在一边,用手抚平了纸张,这才开始示范。
“先画脸,这种中年男人,颧骨要强调,还有,三庭五眼要准,头发得有层次,一组组地这样画……”
少女青葱般盈白纤细的手指间夹着一支炭笔,炭笔被人削得很尖,画起来自然就极其流畅。
很快,她把头画好了。
该强化的强化,该弱化的放轻松。
凭借着良好的基本功,以及对人物形体结构的熟稔于心,林盏流畅而精准地在纸上勾勒出人物的颈线。
像是鱼扇动尾翼,畅游在碧蓝海水间。
林盏的笔法用在这上面几乎是游刃有余了,画过肩线,接下来就是大臂肌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