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2 / 2)

离枝只来得及听到跑车被迅速加速的刺耳摩擦声音。还没有反应过来状况,身体已经被楚行骤然一推,整个人倒在一旁的矮小花丛上。

离枝浑身被撞得生疼,新买的风衣也被划出一道口子。狼狈地回过头,一辆跑车稳稳当当地停在方才他们走过的地方上。车窗被人缓缓摇下,露出罂粟一张面无表情的侧脸来。

离枝先是一愣,下一刻忍不住尖声大骂:“你疯了!少爷在这里!你想把少爷也撞死是不是!”

罂粟微微翘起嘴角,无声地笑了一下。偏过头来,视线从离枝脸上缓缓刮过。离枝只觉得心底一凛,下一刻罂粟慢吞吞地开了口,是对着裤腿上亦沾了泥土的楚行,语气不甚诚意,甚至堪称敷衍至极:“不好意思。踩错了油门。”

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八章、

罂粟绝尘而去。

离枝下意识望了一眼楚行。后者仿佛不甚在意一般,慢慢站起来。离枝惊魂未定,咬牙同楚行道:“少爷!罂粟她简直无法无天!要不是躲得及时,刚才我们就都被撞死了!”

楚行看她一眼,说:“那你死了没有?”

离枝一愣,楚行已经离开。他的步子略缓,走了没几步便停下来,离枝看他微微一皱眉,摸出电话,拨了出去,片刻后吩咐道:“路明,叫医生过来。我脚扭了。”

罂粟把车子一路开到环绕c城的高速路上。

天空有云层慢慢压下来,空气潮湿而闷冷。罂粟的车子是敞篷式,万一一会儿风急雨急,只有眼睁睁被淋湿的份。她心中清楚,却不肯往回返,反而一踩油门加速,把前面能挡住视线的车子全都超了过去。

有闷雷从天边响起来,罂粟绷着脸,仍是不停开。不过一会儿,便有雨滴噼里啪啦掉下来。

秋风急雨,裹挟着寒凉意,把人身上的热气迅速浇熄。罂粟又穿得单薄,不久便打了一个冷颤。她不知又开出多久,一直到从头到脚被淋得湿透,脑子终于渐渐冷静下来。

罂粟尝试把超速的车子降下来,却发现把刹车踩下去,半晌没有作用。

她又加力踩了一下。这次车速仍然没有降下来的趋势。

罂粟脑子里“嗡”地一声。

她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此前也没有仔细去关注过。这样概率极小的事乍然给她碰上,罂粟脸上血色全无,平日里的冷静全然失控。

她尝试慢慢减档制动,没有用。除此之外,又想不到其他方法。车子在高速路上一路飞奔,罂粟握住方向盘的手开始发抖。前面的车子不断被她超过去。方才罂粟觉得痛快的事情,现在只感到惊心动魄。

前方就是高速路口。罂粟脑子里什么都没有,已经感觉不到雨淋到身上。

眼睛瞥到一旁手机的时候,罂粟浑身一震,几乎不假思索便把它抓到了手上。

号码熟悉得闭着眼都能正确拨出去,罂粟把电话贴到耳朵边,等着嘟嘟声响的时候嘴唇都在微微发抖。

电话响了五声后被接通,楚行淡淡传来一声“喂”的那一刻,罂粟“哇”地大哭出声:“车子坏掉了!”

她的声音混杂着萧条迅疾的风雨声,听着格外惊慌失措。楚行眉心微微一动,立即站起来:“车子怎么了?”

“刹车失灵了!”罂粟声音里带着哭腔,“我停不下来!车子停不下来!”

“你在哪里?”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楚行静默片刻,声音突然温柔下来:“罂粟,不要慌。”

罂粟一声抽噎,楚行的声音传进耳朵里,低回而沉稳:“看清旁边的标识牌,告诉我,你在哪儿?”

他的话语里带着缠绵和诱哄,像是有一只手轻柔抚摸后背,成功将罂粟安抚下来。罂粟眼睛渐渐清明,勉强看了一眼前方的牌子,说:“前方三公里是城西的高速路入口。”

楚行“嗯”了一声,说:“不要怕。慢慢换到紧急停车带,记得看后面,不要急转方向。”

他的声音如往日一般不急不缓,罂粟乖乖照办。楚行又开口:“脱开高速挡,去踩你的空油门,踩完以后再把高速挡换到低速挡。”

“拉你的手刹,不要拉太紧,拉完后松开,再拉紧。”

“是不是已经到了收费路口?最右一道收费口没有车,栏杆是吊起的,直接从那里冲过去。”

“顺着路边往前开,用车子一侧小心刮撞栏杆,慢慢强行停车。”楚行等了一会儿,柔声问,“停下来没有?”

罂粟低低“嗯”了一声,喉咙里有哽咽。楚行顺手拿过搭在椅背上的风衣,沉声说:“在那里不要动。我马上过来。”

楚行说不要动,罂粟便没有动。停下车子后,一直抱膝坐在座椅里。雨水顺着头发滴下来,罂粟浑身上下湿透,却恍若未觉,始终一动未动。

十五分钟后,远远出现两辆黑色车子,向这边风驰电掣一样驶过来。

一声刺耳紧急刹车响,车门被打开。楚行按住风衣下摆,弯腰跨下来。

他的目光寻到她,大步走过去。步伐略显颠簸,却十分快。一直走到跑车旁,打开车门,躬身,微微一用力,便将罂粟合身横抱进了怀里。

罂粟睫毛颤了颤,半抬起眼皮。楚行将她整个裹进风衣里,罂粟嘴唇苍白,动了动,仍是说不出话来。

风骤雨急,楚行抱着失魂落魄的罂粟,跨进车子里。

空调暖风被打开,罂粟仍在瑟瑟发抖。楚行看她一眼,伸出手,将她严丝合缝地揽在怀里。

“你看,不是没事了?”楚行在她的后背上一遍遍抚摸,温存开口,“不怕。嗯?”

幼时罂粟淘气,与楚行捉迷藏时爬到海棠树上。被楚行发现一地粉红花瓣,抬起头来便看到罂粟手里握一支海棠花枝,晃着两条光、裸小腿坐在一株枝桠上。见这样快就被发现,“啊”了一声,愤愤道:“你作弊!”

楚行给她倒打一耙,只觉得好笑。罂粟怒气冲冲地丢下来一把花枝,楚行随手接住一枝,向她勾了勾手,逗她道:“你这么重,再不下来,把海棠都要压弯了。”

“你敢说我重!”罂粟眉毛一拧,又兜头扔过来一把花枝,“好啊我就要压弯你的宝贝海棠树!我才不下去!”

楚行笑着说:“那你就别下来,我可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