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2 / 2)

楚行一点头,罂粟便快步去了洗手间的方向。等到确认楚行看不见,罂粟脚下一拐,拎着手袋直奔会场外。

她随手拦了辆出租车,一路风驰电掣去了机场。进了国际航班的值机大厅,一眼便望见李游缨拎着一只行李箱,正不停往大厅门口这边望。

他见她小跑进来,本来抿着的唇角弯了弯,向她招了一招手。

第三十四章

第三十四章、

等罂粟走到近前,李游缨冲她笑了一笑:“我想你会来的。”

他穿的是衬衫牛仔,腕上一只皮带手表,休闲而年轻的打扮。看她两手空空,只拿着一只手袋,轻挑了一下眉毛,但也不问什么,只说:“我们去换登机牌。”

罂粟也不解释,只跟着他走。

罂粟自认识李游缨起,就觉得他在某些方面有说不出的熟悉。一直到跟在他身后穿过长长的值机大厅,两人安检完毕在候机区坐下后,才想起,李游缨走路时背影透出的随意慵懒意味,与这十年来她常常见到的另外一个背影,竟是再相仿不过。

他们没有在候机楼停留很久,就登了机。罂粟一向不多言,飞机起飞不久,就慢慢睡着。中途觉得李游缨往她身上披了毛毯,罂粟在半睡半醒间道了声谢,恍惚听到他笑了一声,调侃她道:“等做这种事的时候你已经不必道谢,那才是真好。”

罂粟一时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就又睡过去。她睡得轻浅,但中间仍旧断续做了几个梦。都是一些小时候的事,与楚行有关,嬉笑俨然,娇憨又轻暖,还有楚家亭台栏杆上的那些琉璃红。

那时楚行提醒她糖果不能吃太多,又吓唬她要是长了蛀牙也不会带她去治疗,反复说了多次,罂粟统统当耳旁风。结果到头来真的长了蛀牙,牙疼得受不了,在床上打滚了许久,最后还是只能泪眼汪汪地去找楚行。

楚行小憩给她吵醒,睁开眼便看到她捂着腮帮要哭不哭的样子,生气之余又觉得好笑。

正值黄昏时候,红彤彤的落日残光映下来,可以瞧清楚罂粟额角上细碎的绒毛。楚行一身白衣白裤,单膝屈起在美人榻上,随意而慵懒。他伸出手,把罂粟揽过去,抱到腿上。拇指按在她下巴的小窝上,将她的齿关温柔掰开,一边柔声道:“不哭啊。我看看。”

罂粟迷迷糊糊醒来时,还以为自己在梦中。又觉得口干,瞟见不远处小桌板上的一杯水,张张嘴,细细软软地说:“我渴。”

说完也不等对方回答,自然而然便伸出手,把纸杯端了过去,慢慢抿了一口。一直到把水都喝光,罂粟才浑身一僵,抬起头来。

入眼便看到李游缨单手撑着下巴,正在笑着看她。见她握着纸杯停在那里,左右都尴尬得说不出话来,调侃道:“请问小姐还需要加水吗?”

“……不用了,谢谢。”

罂粟硬着头皮把杯子递给路过的空姐,见李游缨还在笑悠悠地瞅着她,讷讷道:“不好意思。”

李游缨不以为意,问她:“刚才做梦了?”

“……我说梦话了?”

“就说了一句,”李游缨笑着说,“你说你牙好疼,好疼好疼。我本来以为是真的,结果发现你只是在做梦。”

“……”

到了海岛上之后几天,如果单从吃喝玩乐方面看,罂粟算是过得轻松。

蒋绵早前同罂粟说过,李游缨是a城李家的三公子,几年前离开李家自立门户,为人沉稳,又是个活得精彩潇洒的人。罂粟跟李游缨相处了几天后,深觉蒋绵这句话说得半分不差。

李游缨是个玩乐上的行家。跟他在一块儿时,不会担心没事做或者无话题。即便是海边的一棵树,也能让他随口说出一二三的门道来。罂粟听他海钓或堆沙雕时聊天,不觉得空洞,只觉得有趣。有时候听得兴起,便格外专注地盯着他看,看得久了,李游缨便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停下话题来,问道:“我有什么问题吗?”

罂粟摇了摇头,说:“你怎么能知道这么多的事情?”

李游缨正色问:“那我知道这么多的事情,你有没有因此觉得我很有风趣很有魅力呢?”

“……风趣有魅力这种话,难道不是应该让别人讲出来的吗?”

“那你觉得我有吗?”

“……算有吧。”

李游缨笑出来:“你能这么说,就不枉费我花了很长时间来特地准备功课,专门讨好你了。”

李游缨的举手投足间透着不动声色的礼仪风度,即便嘴上说努力讨好,彼此的距离也保持得恰到好处。

李游缨同罂粟之前遇到的异性都不同。他做事妥当而细心,又懂得尊重意见,不管是住店还是楚行游玩,虽然都是他着手安排行程,却也不会让罂粟感到有任何不适的程度。罂粟跟他在一块儿的时候,基本只用袖手旁观,连脑子都不必动。

罂粟这几年已经很少能有这种只需玩乐两字,便足以形容完一天生活的时候。她在楚家时已经习惯于算计,出了楚家遇上的人则大都怀有目的,即便是在蒋家,也不忘考虑同楚家之间的利益关系。

更何况除此之外,她也没有可以一起玩乐的朋友。

她自小熟识的人,只有一个楚行。从小时候一起玩的伙伴妍妍被莫名派去异地后,罂粟便很少再去主动理会其他人,更不要提结交异性朋友。曾有两三个人同她主动搭讪聊天,被冷淡拒绝后,便心怀报复,在私底下恨恨散播言论,指明楚家的罂粟小姐仗着楚行撑腰,眼高于顶,冷漠傲慢至不近人情,等等。罂粟听说后,也不曾辩解,只当是默认。

倒是前段时间,有次偶然被路明听到耳中。他只觉得尴尬,回过头来看到罂粟无动于衷时,又觉得惊讶。在那里欲言又止地站了半晌,罂粟帮他把想问的问题慢条斯理地说了出来:“路总助是不是觉得奇怪,以我这种睚眦必报的本性,听到背地里这种诋毁,为什么不赶紧以牙还牙回去呢?”

“……人人都知道绝不是那回事,您说的这是哪里的话,哈哈。”路明额头开始冒冷汗,忙不迭转移话题,“少爷好像在找我们,我们应该赶快过去,啊?”

罂粟却不动,垂下眼,微微冷笑了一声,说:“我在你们眼里不就是不近人情自负傲慢么。现在仗着楚行撑腰,就是眼高于顶,哪一天没了楚行,就是一无是处,他们说的又不是不对。”

“……”

路明想劝,又发觉里外都无从劝起,再抬眼时,罂粟已经慢慢转身离开。她的声音传过来,比方才更要冷:“有人想要的不就是这效果,已经达到了,怎么可能还会再管别人如何说。”

罂粟来海岛前,没有带着联系电话。来海岛之后本以为会是真正的清静,然而第四天两人边喝椰汁边聊天时,李游缨接了一个电话,说了没几句,抬起头来,把手机递到她手里:“蒋绵打来给你的。”

她接过去,刚刚放到耳边,蒋绵那边已经有些着急地开口:“你们两人的电话这几天怎么都是关机呢?楚少爷这几天似乎都在找你。路明前两天已经来蒋家问了两遍,哥哥差一点就说漏嘴。你去海岛之前,是怎么跟他说的?”

“什么都没说。”

蒋绵停了一下,有些不敢相信的意思:“你没告诉他就走了吗?”

罂粟“嗯”了一声:“我不但没告诉他,还是拿去洗手间的借口中途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