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伸手从头上拔下斜斜欲坠的簪,交予王安石之手,王安石道了声谢,道:“曹大人,还请下令诸位将灯笼灭了。”
曹敏喝道:“灭了灯笼。”
十几盏灯笼被‘扑扑扑’的吹灭,室内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之,过了好一会,众人的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窗外淡淡月和熠熠星辉将微光射入室内,原本背朝众人站立的王安石忽然将头转了过来。
暗淡的光线下,众人眼前忽然出现了一个披头散拿着一只孩童手掌啃咬的恶鬼,那恶鬼的头顶上一闪一闪的着淡淡的银光,看上去着实令人胆寒;人群顿时炸了锅般的出惊叫声,有人当即拔腿便往外跑。
曹敏喝道:“装什么鬼,点起灯笼来。”
对面的厉鬼忽然放声大笑起来,待众人将灯笼抖抖的点燃,但见王安石正咬着鸡爪,笑的浑身一抖一抖的,嘴角边全是红红金瓜酱。
“诸位可明白了么?”王安石辛苦的忍住笑道。
曹敏疑惑的道:“你是说……”
王安石道:“刚才下的形象像是厉鬼么?”
“像,像极了。”众人道。
“下手的鸡爪像小孩的手掌么?”王安石再问。
“像,真像,这糟鸡爪白生生肥嫩嫩,简直太像了。”
“我头上的簪可有闪光么?”王安石又问。
“闪了,闪了好几次呢。”众人答道。
王安石一拍手掌道:“好了,问题迎刃而解,这位吴兄看见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吃小孩手掌的厉鬼,而是啃着鸡爪蘸酱的苏锦苏兄而已,哈哈哈。”
王安石又忍不住的大笑起来。
“这……你是说苏锦他故意啃着鸡爪扮鬼吓人?”曹敏面色不善了。
“我可没,别冤枉我,我什么都不知道。”苏锦嘀咕道:“我鸡爪被人吃了,还没找到偷嘴之人呢。”
吴恒心嘟囔道:“我可没吃。”
曹敏不胜其烦喝道:“住口。”
王安石双目炯炯看着苏锦道:“苏兄,下可没冤枉你,那鸡爪定是你自己偷吃的,可莫要怪到他人头上。”
众人大哗,想不到一切都是苏锦捣鬼,这小子害人不浅,弄得众人一夜未睡,担惊受怕,这一回恐怕曹讲授饶不了他。
果然曹敏开始飙了,他斜着眼看着苏锦道:“一切都是你捣鬼,今日一见你,便看出你心术不正,原来是你这厮消遣大家。”
王安石大笑道:“曹讲授,你冤枉苏锦了。”
曹敏皱眉道:“这位学子,你说话喜欢吞吞吐吐掺杂不清,一会说苏锦是祸,一会又说本官冤枉他,你到底要说什么?。”
王安石道:“下说的很清楚了,只是诸位不会结合前后事因综合考虑而已。”
王安石言下之意便是,你们自己蠢,不动脑子,怪得了谁来。
曹敏如何听不出他话之意,见王安石说话隐含讽刺之意,于是多看了他几眼,将王安石暗暗纳入今后惩戒名单之,口淡淡道:“说清楚些,谁耐烦这多啰嗦,明日正式开课,诸位都要早些歇息,快说便是,卖的甚么关子。”
王安石道:“曹讲授教训的是,下说苏锦冤枉是因为他虽做了这些事,但是他本人却丝毫不知,诸位莫要忘了,苏兄患有夜游之症,夜游之症作之时的所作所为,病之人本身一无所知;下推测事实是这样的,苏兄半夜夜游症作,起床胡乱折腾一番,用毛笔将这位吴公子的脸上划了一团糟,又将自己所藏之鸡爪和金瓜酱拿出来大嚼一番,这位吴兄被惊醒之后,认定为厉鬼进屋,于是哗然冲出,而这位苏兄却懵然无知,啃完鸡爪之后又上塌安眠,后来诸位便到此,后来生之事便是诸位亲眼目睹了。”
众人仔细考虑一番,均觉分析的理,纷纷点头道:“定当如此,这位兄台分析的定是实情。”
曹敏也点头道:“嗯,事情当如你所说,只是这事也离奇了些,如此机巧,倒也教人不得不称奇。”
苏锦挠着头道:“果然如王兄所言,下可冤枉吴兄了,吴兄请见谅,我还当你偷吃下爱吃的鸡爪呢,早知道你喜欢鸡屁股,下一并给带几只过来就好了,反倒因为该处气味独特,下不习惯给扔掉了。”
吴恒心捶胸叹息道:“哎,浪费了美味,当真可惜了,下次记得千万莫要乱丢了美味。”
夏四林听得一阵犯恶心,两人对答又可笑之极,只得强自憋住,捂嘴扭头。
曹敏挥挥手道:“既然水落石出了,诸位都散了,明日还要早起上课,你们两位将房内收拾一番,好生安歇,可莫要再生事端。”
众人议论纷纷,转头散去,苏锦也点头答应,抱拳恭送,那吴恒心不干了,忙道:“曹大人且慢走,俺有一不情之请。”
曹敏转身皱眉道:“你这厮如何这般多事,什么事,快说。”
吴恒心期期艾艾的道:“俺有一疑问,这梦游之症可是时时作么?”
曹敏也不懂这些,于是看向苏锦,苏锦微笑道:“也不是时时生,隔三岔五的作罢了。”
吴恒心脸色铁青道:“那苏兄这病症作之时可都是大嚼鸡爪么?”
苏锦道:“那也不是,有时会吃吃喝喝,有时会唱唱说说,有时又蹦蹦跳跳,总之下自己无法控制,这些都是家人告知下的,下其实也很想知道夜游之时自己是个啥样子。”
吴恒心快要崩溃了,跟这样的人同屋,还能安然酣睡么?身边有个半夜起来又吃又喝又唱又跳的幽灵,自己这日子还能过么?
吴恒心带着哭音道:“苏兄,你夜游之时可莫要吓我啊。”
苏锦道:“下也不想啊,可是下有病啊,这病看不好也没办法,只能如此;家之时,有几次我半夜起来拿着刀子撵人,家仆役被我伤了几个,下还浑然不知,哎,作孽啊,下这一辈子算是废了。”
众人大哗,所有的人都寒毛倒竖,这尼玛哪是个人啊,这就等于身边睡着一头狮子啊,搞不好半夜被这货破门而入,抹了脖子捅了几刀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人群齐齐看着曹敏,希望他能给个说法。
曹敏皱眉道:“难道便无法控制了么?”
苏锦愁眉苦脸的道:“办法也不是没有,下一旦病,须得赶紧叫醒下便可,此病乃家族传承,我苏家有一套快速叫醒夜游之人的办法,适才我家夏表弟已经叫醒了下,诸位难道没见么?”
曹敏低头沉思,身后众学子嘀嘀咕咕的道:“这可如何是好,此人半夜夜游,我等睡梦之难保不被伤害,这书院可是住不得了。”
“是啊,要是半夜三糊里糊涂被他暴打一顿,岂不是倒了八辈子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