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身体要紧,请王爷自便。”众人纷纷拱手道。
滕王笑呵呵转身,穿过小径圆门匆匆离去,苏锦赶紧保持距离跟着滕王去了,秦先生冲七爷和小胡一使眼色,那两人也假装闲聊,追着苏锦的背影而去。
书房内,苏锦毕恭毕敬的从怀中掏出朱癞子写的那张供词递上,赵宗旦单手接过,眯着眼睛看了起来。
苏锦眼看他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阴沉,心里早就有心理准备,滕王也许知道了整件事的全过程,唯独这张供词,他一定不知情;自己没说,朱癞子当然更不会说。
苏锦完全可以想象到赵宗旦此刻的心情,自己的手下居然敢留下这样的证据来,虽说这证词上只字未提他人,朱癞子大包大揽将自己带人报复闯错住宅,杀了主仆四人的事情全部揽在自己头上。
就连跟苏锦起冲突的原因也没提半个字的盘子费之事,而是说自己去老蒋夫妇的点心店吃白食,引起纠纷,苏锦路过抱打不平这才结下的梁子。
朱癞子写这个原因的时候,苏锦还跟他起过争执,但朱癞子执意不写因收取盘子费而起了纠纷,苏锦当时只是想拿住朱癞子的把柄而已,所以便没有坚持;没想到此举后来却是一大妙处,苏锦可以正大光明的装作不知道所谓的盘子费之事,将此事仅仅定性为简单的打抱不平而已。
赵宗旦心中愤怒的无以复加,这个朱癞子,居然蠢到留下亲笔字据把柄,此事可大可小,一旦落到死咬不放的官员手中,在大刑之下难保朱癞子不会开口和盘托出,虽然自己的根须密集,扳倒自己也不是那么容易,但是和那个人比起来,自家还是力量太过单薄,仓促之间应对稍有不当,苦心经营数年的局面就可能毁于一旦。
蛀蚁毁长堤,只鼠失斗粮,防微杜渐不留破绽才是目前应该采取的主要策略。
“这是怎么回事?这个朱癞子是何许人也?居然敢杀人放火?这字具如何得来?”演戏演全套,滕王此刻也不得不揣着明白装糊涂,假装询问了。
苏锦也很配合的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个一清二楚,当然自己打抱不平的原因苏锦说的含含糊糊,只说路过店口,见朱癞子等人吃白食反倒殴打店主,气不过才命家仆出手相救,混没想到会带来如此恶劣的后果。
赵宗旦负手踱了几步,转头问道:“然则苏公子将这张字据交予本王,是何用意呢?”
苏锦直着嗓子道:“王爷明鉴,在下一介草民,浑然没想到凭空会惹上这么大的麻烦,在下只是秉承人道之心,救人于危难之中,却不料惹上的是这样穷凶极恶之人,四条人命因此而亡,若不是我宅中仆役拼死维护,又机缘巧合拿住这匪首,逼他写下字据,那夜定然不能幸免。”
“但在下事后左思右想,在下此举实在是愚蠢,拿着这字据实际上便是给自己拿了一张催命符,那朱癞子定然会择机来取回这张字据,然则在下和家人定然无幸;想来想去,在应天府中,唯有王爷能替在下妥善解决此事,故而前来恳请王爷相助,王爷手眼通天,若得王爷相助,此事定然能得以平息;在下无所求,只求能安安生生的读书过日子罢了。”
赵宗旦微微侧头,思索片刻道:“此事倒也不难办,就凭此张供词,本王便可命人拿了那朱癞子解送官府问罪处斩便是;只是本王奇怪,你为何不凭此证据自行报官处理呢?官府一样可以帮你解除后患呢。”
苏锦拱手道:“王爷勿怪在下对官府不敬,在下也曾动过这样的念头,可是据闻这朱癞子盘据南城,作恶岂止数年,实乃地头蛇一条,这么多年下来安然无事,想必门路颇多根深蒂固;在下深恐他在官府中亦有狐朋狗友,一旦我报官,风声走漏,派人拿他时人已走脱无踪,事后岂不更加招致报复,故而未敢报官。”
赵宗旦微笑道:“你倒是考虑的精细,难得你如此信任本王,这件事便替你办了,解了你的心头之忧。”
苏锦忙行礼道:“王爷大恩大德,在下没齿难忘,王爷以后但有差遣,只要力所能致,在下定赴汤蹈火。”
赵宗旦呵呵笑道:“我能有什么找你办的,除非是请教诗词文章罢了。再说此事本王可不是为了你苏锦,我大宋明主在朝,天下清明,没想到在本王眼皮底下倒有蛇鼠作恶,不知道便罢了,若知道岂能袖手,你且安心听信吧,不出数日必有分教。”
苏锦陪着干笑两声,心道:你倒是义正词严,先让你得意着,老子此番胳膊拧不过大腿,且看以后,就不信我苏锦混不出个名堂来。
第一八九章狼子野心
更新时间:2012-09-22
苏锦的初步目的达到,再聊下去怕露出马脚,于是便告辞退出;赵宗旦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有些怔怔的出神,并未再留苏锦在书房叙话。
苏锦前脚刚走,秦先生带着七爷和小胡便溜进书房,三人跪倒请安之后,垂手站立一旁。
赵宗旦道:“有事么?在外边偷听了半晌了吧。”
秦先生忙道:“王爷,我等只是在外守护,岂敢偷听王爷与人言语,这姓苏的小子诡计多端,我等不得不防着点。”
“你是怕我被他蛊惑么?”赵宗旦面色发冷,淡淡道。
“回禀王爷,这小子确实如总管事所言的一般,太过鬼祟,小人这几日派人四处查他的底细,庐州的消息还未反馈回来,但是书院那边倒有些线索,王爷定然感兴趣。”七爷赶忙上前道。
“本王让你说话了么?掌嘴!!”滕王忽然大怒,啪的拍了桌案一下,吓得七爷一哆嗦,怔怔的看着滕王不明就里。
“难道还要本王亲自动手不成?秦飞,替我看着,这两人每人掌嘴二十,有一巴掌听不到响声便缺一罚十。”
那名叫秦飞秦先生也不知道王爷为何发这么大的火气,无奈之下,转头对七爷和小胡道:“二位都听到了,打吧。”
七爷和小胡两人战战兢兢的举起巴掌照着自己的嘴巴子噼里啪啦一顿狂扇,怕缺一罚十,不敢偷奸耍滑,掌掌用力次次到肉,二十巴掌打下来,手也红了,脸也肿的老高,狼狈不堪。
赵宗旦默默盯着书架,正眼都不看两人一眼,缓缓的道:“你二人定然心底骂娘,怪本王喜怒无常,平白的羞辱你们。”
“王爷,小的们岂敢有此念头,王爷责罚小的们,自然是小的们办事有疏漏之处,该打该罚而已。”七爷腮帮子高高肿起,说话之际嘴边血沫子往外直流,看上去实在是够惨。
赵宗旦叹了口气,口气稍缓道:“你能这样想是最好,无缘无故本王又何必如此对你们,那夜出了四条人命,报到我这里我可责罚你们半句么?只是这一次,你们也太不像样子了。”
秦飞听了这话,感觉事关重大,怕是自己也逃不了干系,忙跪倒在地道:“王爷,请王爷明示,到底出了什么样的大事,秦某难逃其责。”
赵宗旦将朱癞子的证词往地上一扔冷声道:“自己看吧,或许哪一天咱们被人一锅端了,还不知道是哪里出了纰漏,当真可悲可怒。”
秦飞三人赶紧将供词捡起,头碰头的看了起来,不一会个个身上发抖,磕头如捣蒜。
“王爷,小的们确实不知道这狗贼居然如此大胆,贪生怕死还罢了,居然留下把柄,求王爷责罚,小的们难辞其咎。”
“求王爷责罚……”
“小的们办事不利,原该受罚……”
三人知道,这时候认错的态度决定一切,稍微抵赖一丁点,便有性命之虞,与此同时,三人心中也后怕不已,这朱癞子简直是个蠢货,那夜受制于苏锦,即便要活命,也不至于写下这么个字据授人以柄,这供词若是被那苏锦送上刑部,牵连出来的事可就不是他朱癞子的性命问题了。
“哎,都起来吧。”赵宗旦叹息一声,摆摆手道:“我便是杀了你们又能怎样?识人不明,用人不查是大忌,那朱癞子原本就是个莽夫,你刘七刘大爷偏偏就是不信,我早说过,他在街面上收收盘子费还算是个好手,若是真正动脑子的事儿,此人根本不堪用。”
七爷磕头磕的额头血流如注,连声道:“小的不查,小的有罪。”
小胡也跟着磕头道:“王爷息怒,那夜我也在场,只是小的实在是使不动那几个朱癞子的手下老人,所以便提前回头去敷衍城门守军去了,却没料到朱癞子居然猪油蒙了心,做出这等蠢事来,小的也有罪责,求王爷责罚。”
赵宗旦道:“这件事本来是件小事,那苏锦多管闲事,你们是怕失了威风,以后办事不顺,所以才去报复一番,这本无可厚非;但那朱癞子先是蠢到跑错家门,凭空弄了四条人命出来,后又出了这档子事,都说南城七爷精明,办事得力,我看也不过尔尔。”
“小的愚鲁,王爷息怒,王爷息怒。”刘七的头快要磕碎了。
“此事一旦闹大,本王都维护不住,你说本王生不生气?幸好这苏锦识相,将这烫手的山芋扔给了我,他的用意是否良善暂且不提,就此举而言,倒是除了一块后患。”
秦飞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拿了那纸条仔细看了看,半晌才吁了口气,赵宗旦看在眼里,喝了口消气茶道:“秦管事,不必细看了,这条.子是真的,那苏锦便是吃了豹子胆也不敢拿假冒的供词来交给本王,本王答应他要凭着这份供词拿人,他会蠢到做伪证么?”
秦飞陪笑道:“王爷说的是,小人只是觉得事有蹊跷,苏锦对王爷其实有疏远之意,今日巴巴的来贺王妃生辰,又送来这个供词,是不是听到什么风声,来试探王爷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