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敬德惊的大叫道:“张相救我,张相,张相!”
张元也有些着急,任敬德是夺位的大功臣,目前正是当红之时,苏锦却要拿他开刀打嘴巴子,这事闹起来岂不难以收拾,于是赶紧叫道:“且慢!”
苏锦歪头看着张元道:“相国大人,怎么了?”
张元拱手道:“苏大人,大战之前,正是齐心协力御敌之时,任将军勇武无敌之将,可否看在老夫的面子上饶了他这一遭,一切从大局着想?”
苏锦道:“饶了他?但他不听号令藐视于我,我接下来如何指挥作战?”
张元忙道:“任将军不是不听你号令,刚才他也回应了大人,只是声音略小大人没听见罢了,老夫担保他定会谨遵军令,再不会有出格之举。”
苏锦道:“你担保么?”
张元看了任敬德的可怜样,忙道:“老夫担保便是。”
苏锦点点头道:“既然张相国出面,我自然要给相国的面子,便准许任敬德待罪立功,官职暂且保留,这十下掌嘴嘛,一下抵五千敌军首级,左路军须得拿五万敌军首级来抵消这十下掌嘴,战后咱们再算总账,多了的我给你请赏,少了继续掌嘴。任将军,你同意不同意?”
任敬德岂敢不同意,差点当众受辱,自己如今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被这小子打了嘴巴子,会被大伙儿议论一辈子的,今后如何抬起头来。
“同意……同意。”任敬德大叫。
苏锦一笑道:“好,王朝马汉,放开他,你们退出帐外。”
马汉本来卯足了劲要抽嘴巴子,听苏锦饶了任敬德,略有失望,只的啐了一口,将大巴掌陇入袖中,悻悻的出帐去了。
任敬德低头蹩进到一旁,躲在两名将军之后不肯抬头,苏锦微笑看着他,让他无地自容。
“苏大人,敢问你的妙计如何?快说出来让大伙儿听听吧,时间不等人呢。”张元正色道。
苏锦转过头来,收起笑容咳嗽一声道:“稍安勿躁,为何我一直否定诸位提出的计策,便是因为诸位提出的都是硬攻之策,毫无计谋可言,双方集结兵力六十万,这是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在这样的战斗中完全的硬拼胜算不大,别以为咱们的兵力比敌军多了十多万,你们心知肚明夏军的战力根本不是养精蓄锐已久的辽军的对手,更何况还有八万毫无战场经验的新军,硬拼的结果不堪想象。”
众将虽没说话,心里却以为然,但话说回来,如此严寒,实在熬不下去了,再不打兵马冻死的越来越多,也不是个办法。
苏锦继续道:“这么多天来我一直想筹划出一个胜算较大的计策,这一场大雪下来,恰好给了这个契机。”
张元睁大眼睛道:“愿闻其详。”众将也都支棱着耳朵想听听苏锦的高见。
苏锦缓缓道:“我们遇到的困境,辽军也同样遇到,这几日辽军营中也同样抬出大批冻僵的士兵和马匹,可见他们的遭遇跟我们相类;大雪一下来,他们的补给也成问题,我们在谋划进攻,他们也一定在谋划速战之策,大家都明白谁先攻击谁吃亏,如果一定要硬拼,何不等他们熬不住主动进攻呢?”
张元喜道:“是啊,他们的日子绝不比我们好过,好歹我们还在国境之内,物资还可经可敦城运送而至,虽然数量越来越少。”
苏锦道:“如今最大的敌人是严寒,要想熬得过他们,须得有足够的取暖之物,或许可以动用火油取暖,我大宋捐助的八千桶火油起码可以顶个五六天时间。”
“对啊,火油可以取暖,只要苏大人点头便可,但是苏大人,你一直看那些火油跟宝贝一样,你会舍得拿出来?”
苏锦笑道:“当然舍不得,火油的提炼耗费巨大,拿来生火是暴殄天物了,我也就是这么一说,火油我是绝对不允许你们用来生火的。”
众人齐翻白眼,说了半天白费口舌,绕来绕去还是没办法。
苏锦看在眼里,笑道:“等候敌军主动进攻自然可以胜算增加,但还是硬拼的蠢办法,所以我只是剖析一番,却只会将其列为备用,真正的办法是如何诱骗辽人入我嗀中,即便付出代价,也要保证必胜。”
众人再此惊讶道:“原来真正的计策还没说出来呢,大人快说,别掉我们胃口了。”
第九二九章驱狼吞虎(十八)
“办法嘛,很简单,我想请张相国修书一封给辽人,告诉他们,咱们这场仗不用打了。”苏锦微笑道。
“什么?我们没听错吧,不打了?”众人满头的黑线,不知道苏锦到底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苏大人,你可莫要说笑,还是赶紧将如何与敌交战的策略说出来的好,不要卖关子了。”张元略有不悦,这苏锦似乎有些当军务大事儿戏了。
“张相,我所说的便是对敌之策啊,请你写下书信,命人送往辽军大营,便说:夏辽大军敌视荒野之上,风寒侵袭,情形日益窘迫,双方均有大量兵马冻毙,照此发展下去,不战亦有巨损;加之新年将至,大雪严寒,将士思归,大夏君臣思虑再三,均以为不可再拖延,遂投书贵帮定二策备选,其一,久拖不决非长久之计,建议双方即日开战,一决输赢;其二,双方退兵罢战,各自回军休整躲避严寒,明年春暖花开之日,再一决雌雄,免受士兵战马冻毙饿死之苦。”
张元惊愕道:“苏大人,你当真打算退兵罢战?”
苏锦笑道:“你且按照我的意思即刻写信,罢不罢战,也不是我说了算的,还要辽人的配合才成。”
……
中午时分,辽军大营阵前瞭望的士兵发现了风雪中几名敌军的身影,立刻吹号警戒;前沿士兵立刻凝神戒备,将结了冰碴子的强弓拉开搭箭,高声叫道:“来者何人,再不停步便乱箭射死。”
对面三人连忙高声叫喊:“莫要放箭,我等是奉我家主帅之命前来送书信的。”
辽军士兵疑惑的对视,极目细看,但见风雪中三名夏国骑兵现出身形,果然没有武器,空着双手,身上连盔甲都没有,只带着头盔。
“送的哪门子信?莫不是使诈?”辽军士兵喝道。
“兄弟,风雪交加严寒刺骨,我们也想在帐篷中烤火,若无军务谁愿意来喝西北风,千万别射箭,确实有信件传递。”当中一名夏兵高高举起双手,手中一份黄色信封的信笺随风摆动。
辽军士卒不敢怠慢,赶紧往上禀报,前军将领一声令下,数十骑窜出大营,不一会便裹狭着三名赤手空拳的夏军士兵回归营寨,那信笺自然也被拿下来,立即被送往后方六七里地的中军大帐。
耶律宗真的大帐内燃起了好几盆炭火,即便如此还是寒冷刺骨,众将本都在各自营房躲避风雪,却被耶律宗真召集至大帐内议事,众人来齐之后,耶律宗真拿起案上的书信道:“夏人来了封信笺,给咱们两条建议,一是即刻交战,以免风雪严寒让士兵战马冻死饿毙,二是建议双方暂时罢兵回撤,待天气转暖再决一雌雄,诸位爱卿觉得此事可有蹊跷?”
群臣纷纷将信件传看一番,顿时议论纷纷起来,张俭道:“看来夏人的遭遇跟我们差不多,他们也是打熬不住了,老臣以为,借机撤兵实为上策,只是不知道夏人可有什么阴谋。”
野利重元满不在乎的道:“凭什么他夏人说战就战说撤就撤?我大军千里迢迢来此,还不如与之死战,看这架势,夏人已经军心涣散,正好趁此机会一举击溃之。”
耶律宗真皱眉道:“他们固然军心涣散,我军又好到哪里去?上万士兵手足冻伤,战马也冻毙不少,每日清晨刀都拔不出鞘来,又无取暖御寒之物,还谈什么一举击溃敌军?如今风雪阻塞,补给已经相当的困难,大批粮草物资被阻在贺兰之东的小散关,朕着实的忧虑。”
耶律重元鼓着眼不说话了,萧惠上前奏道:“启奏陛下,即便是撤军也要防止有诈,或许是夏人故意以此来试探我军大营的情况,一旦得知我大军日渐困顿,或有不轨之图,所以请皇上回信之时万不可教夏人得知我大营具体情形,可以含糊应对,视情形而定,教敌军摸不着底细为好。”
耶律宗真道:“你说该如何回答?”
萧惠想了想道:“皇上只说我大辽军中物资充沛,耗下去也自无妨,不同意撤兵之议,待风雪渐停,双方决战沙场便可,以此来判断敌军的反应。”
张俭笑道:“萧大王好办法,夏人定觉迷雾重重,他们若有诡计,定然会露出马脚,如果他们决定撤兵,我军再从容后撤,在气势上也不输于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