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赵老夫人显然心中有数,听她这样说,却缓缓摇摇头:“你那些是华先生送你做嫁妆的,我们家哪能卖那个地来用呢。”
赵如意还笑的出来:“这不是嫁不成了吗?”
赵二夫人心中暗暗点头,看向老太太。
“我知道你的孝心。”赵老夫人道:“不过城里的那两个铺子也能卖个四五万,凑了二十万两,想必也够使了,不必再添,若是这些使了也不够,那也就不是银子的事了。”
“哦。”赵如意嘴里应了一声,心里觉得有点难受,却又说不出哪里难受来,呆坐着听赵老夫人和赵二夫人又说起家事来,坐着也没意思,就起身走了。
待赵如意走出去了,赵二夫人才对老太太道:“其实九姑娘的庄子就是不卖,先当出去也是好的,回头铺子卖了,再赎回来一样,咱们也从容些。”
老太太耷拉着眼皮,却是毫不犹豫的说:“铺子该贱卖就贱卖,不要盘算别的,她的东西别乱动。”
赵二夫人只得应了,果然这九姑娘是老太太的心头肉,只怕连大老爷这亲儿子也得靠后呢。
赵二夫人主持中馈也近十年了,看的明白,满府里那许多儿子孙子连同姑娘们,没一个比得上九姑娘的,虽然九姑娘的用度从来不走公中,想必都是老太太的私房给的,她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但看九姑娘在那边别院用的人手就知道不同,单是先生就有四个,姑娘们在家里念书,才两个先生教着呢。
就一点赵二夫人想不明白,老太太这么疼九姑娘,怎么从小儿就把九姑娘养在外头,一年到头难得回来一回,有两年连过年都没回来。老太太说的是看到她就想到早逝的五老爷夫妇,心里难过,不忍相见,可那也没有这样一年到头都不想见的吧。
且与家里的叔伯婶娘姐妹兄弟都不太熟悉,更无从谈起什么感情了,她又是无父无母的,五老爷也没留下个儿子,就她一人,越发像是孤女一个了。也不知老太太究竟是怎么想的。
这样的疑问赵二夫人只是在看到赵如意的时候偶尔想一想,也当然不会去问老太太。赵如意从老太太这里出来,照例在府里转了大半圈才找到路回自己的小院子,几个丫鬟迎了出来,这都是在别院里就伺候赵如意的,当先的一个叫丁香,年纪最大,跟着赵如意的日子也最久,此时笑道:“姑娘去给王妃请安,去了这么半日了。”
这次赵如意是回来长住的,别院里近身伺候的几个丫鬟都是赵家的丫鬟,自然也都跟着回来了,加上老太太又赏了两个丫鬟在这里,赵如意屋里的丫鬟比别的姑娘整多了一倍。
赵如意不大爱管事,在别院里她屋里的杂事就都是丁香统领着,院子里另有两个积年的嬷嬷,如今回来了,她也照样不理论,倒是丁香与金叶玉叶不知道怎么样商量了一回,但凡赵如意在这府里走动出门拜客,都是金叶玉叶跟着,她们都是这府里的家生子儿,又在老太太跟前伺候过三四年,都是老太太跟前有体面的丫鬟拨过来的,在府里等闲主子还得叫一声姐姐,不像丁香几个长在别院,自是生疏。
回了这院子,伺候的事儿就交给丁香几个,倒是各司其职,看着也安稳。
赵如意见她们都商议好了,也并不干涉,她是个大方疏朗的人,遇事想的开,她们都能说好,只要自己平时支应得动人,没有人绊手绊脚的,她就不理会了。
这会儿进了院子,丁香几个迎上来,金叶玉叶就把镇南王妃跟前的事交代给了丁香,丁香笑道:“她们也是井底之蛙,不懂事儿,这样小看我们姑娘,要说咱们姑娘的本事,华先生都是赞的,说姑娘有天分,念书是不行,这医术上可是多少年没见这样好苗子了!”
赵如意就瞪了她一眼,几个丫鬟连同玉叶金叶都笑起来,天气正好,都是十几岁鲜嫩美貌的姑娘们,笑起来莺声燕语,鲜亮明媚,赵如意也跟着笑了,先前那一丝不知从何而来的难受就随之消散了。
玉叶金叶把赵如意交给了丁香几个,就算完成了交接,刚要回后头屋子去歇着,赵如意却道:“两位姐姐等一下,镇南王妃送的那些东西,我分一分,劳烦两位姐姐叫几个小丫头子各处送一送罢。”
府里待字闺中的一共是两代八位姑娘,最小的才一岁多点儿,另外还有几位伯娘并嫂子,长辈送茶叶,嫂子和姑娘们送手帕,小的送点心,玉叶在一边看着,笑道:“姑娘留一点儿自己使罢。”
赵如意笑了一笑:“不要紧,这是头一回,送一送也就罢了,回头镇南王妃自是还要送来的。”
另一个别院跟着回来的丫鬟莲心也笑道:“今儿是诊病,过两日王妃好了,那定然还会打发人来请姑娘的,那送的礼自也不同的,我们姑娘诊金很贵的!”
这几个别院来的丫头信心倒是很足,玉叶金叶便都放了一点心,赵如意道:“哪有很贵,有时候我也不收钱的。不过王妃不一样,那是千金之躯,值钱的很,送的少了,那就是她自己也看不起自己不是?”
莲心嗤一声笑:“姑娘歪理最多。”
赵如意鼓鼓腮帮子不理她了,分完了东西交给玉叶和金叶,她又打开妆奁,拿出几张银票来交给玉叶:“把这个给二伯娘。”
玉叶一看,盛昌票号全国通兑银票,每张两三千两不等,几张加起来也有一万多两了,玉叶吓一跳:“姑娘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