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中闪出了这个念头,就不由的往自己屋里伺候的丫鬟脸上扫去,恶狠狠的道:“若是叫我知道有人敢在外头乱说一个字儿,我活剥了她!”
那些丫鬟们吓的都忙站起来,只都低着头,不敢说一个字。
蓉四奶奶都皱眉,这位夫人,早些年虽说刻薄些,心狠些,可到底也有分寸,且总端着架子,还说不出这样的话来,可自打锦城回来,不久南郑侯出了事儿出京养病,太后娘娘逐渐示弱,如今已经在寿康宫不大见人了,蒋家一日不如一日,这位南郑侯夫人就跟着乱了方寸一般,反倒是戾气一日比一日重。前儿听说又把南郑侯以前纳的一个妾室打了一顿,还不是打嘴巴子,是拖到角门子上按倒了拿板子打的。
那好歹也是明公正道的姨娘呢,这位侯夫人越发的是没了分寸了。
蓉四奶奶这样想着,忙笑劝道:“姐姐这可是想的多了,您想想,宫里这两个月没什么事,反倒她们家事情多,又是姐姐出嫁,又是外甥满月,又是她们家老太太的寿辰,这桩桩件件的,她哪一处是能不去的?既然忙着那头了,就顾不得进宫去了,也是有的。且她如今是郡王妃的规制,自然跟她做姑娘的时候不一样,有四五个人跟车那也是应该的,一点儿不寻常的地方都没有,要我说,要是她只带两个人,我反而要劝姐姐多看看再说,反常起来,才像是走漏了风声呢!姐姐说是不是?”
蓉四奶奶这样一说,南郑侯夫人听着就觉得很有道理了,便点头道:“说的也是。”
那蓉四奶奶偏身在炕沿坐了,把一盅儿玫瑰露递给南郑侯夫人,笑道:“千秋节必能成事的,那一日人多车多,自然乱些,就是公主府的人多,要寻个漏子也容易些,姐姐不必在意了,只管等好信儿就是。姐姐只管想一想,回头堂堂一位郡王妃的车在路上就翻倒了去,多有趣儿!”
她一边说着,一边又替南郑侯夫人收拾翻腾出来的那些东西:“哟,这个实地纱的茧儿不是外头出的吧,便是如今宫里使的,只怕也没这个密实了。”
“你拣两个去使吧。”南郑侯夫人随口道,她的心思还是全在赵如意身上的,燕氏恶狠狠的道:“最好是就摔死了,才是阿弥陀佛呢!”
千秋节那一日天气极好,秋高气爽的天气,微风习习,又有阳光,赵如意是避不过这一日的,还要早一点去伺候。
虽然是皇后娘娘的好日子,但进宫来第一处还是要先去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娘娘今日还是给了面子,见一见人,自皇后娘娘中毒之后,赵如意已经有近三个月没见过太后了。
太后本来年纪就不轻了,已经是六十好几的人了,以前大约是权势在握,精神不错,虽然头发花白了些,脸上皱纹其实不算多,保养良好,但今日看起来,短短三个月,太后娘娘好像已经过了好几年一样,头发和脸都显出明显的衰老了,她这样的变化,落在赵如意的眼中,又比别人更不同。
赵如意看出来太后娘娘这明显的气虚血弱的症状,看起来,还有头晕目眩的毛病,老年人本来就比不得年轻人,看起来,太后娘娘在势弱后被人趁势狙击,连内宫控制权都失去了,对太后娘娘的打击真的是极大的,自然反应到身体上了。
连赵如意这样的后宅女子,都亲眼见着太后娘娘一次又一次的败仗,旧年里侧妃事件被打击,大伤元气,到今年,皇后娘娘中毒事件,又再一次剑指太后,直接夺去了她在后宫的影响力。这或许算不上阴沟里翻船,但至少人人都知道她已经被人踩了下去。
所以,今日太后娘娘这里虽然也是人来人往,看着颇为热闹,但来请安的人也都坐的不久,只说怕扰了太后娘娘的清净,也就只有蒋家的女眷坐在一边没动而已。
赵如意迎面就撞上了南郑侯夫人的目光,瞧着寿康宫如今的衰败模样,南郑侯夫人就更痛恨赵如意了,只是想到今日的好事儿,南郑侯夫人碰上赵如意的目光中,居然还带出了一丝笑意。
这一丝笑意,带着阴冷,叫人极其不舒服,看得赵如意牙疼似的咧了咧嘴,直接就无视了,在这里行了礼,赵如意就往皇后娘娘的长春宫里去。
长春宫里的景象那就完全不同了,不是寿康宫那种几乎宛若实质的衰败,这里显出来的是勃勃的生机,人人脸上的笑容都不同,谈话的内容也不一样,婚嫁生子,多少都带着些欢喜的语调,赵如意进去皇后娘娘跟前磕了头,皇后就笑着招手叫她到跟前来,很显出一份母亲的亲热慈爱来。
赵如意走过去,正听到皇后娘娘跟着站着的那位穿银红的夫人在说话,那是林乡侯诰命,身边还带着个十五六岁的美貌姑娘,林乡侯夫人笑道:“她那一房的长嫂是县主的身份,咱们自然不敢比,不过到底是妯娌,差的远了叫人笑话,说起来也不好听,臣妾想着娘娘是最慈悲的,这才破着这张老脸,来请娘娘赏个体面,下一道赐婚旨意,就是咱们家的体面了。”
赵如意一听就明白了,这位林乡侯诰命,也不算什么要紧侯爵,不过她是皇后娘娘的娘家姨表妹,大约是自己的女儿定了人家,为着女儿叫夫家看重,来撞皇后娘娘的木钟,求个赐婚的荣耀。
皇后娘娘一身明黄的大礼服,头戴凤冠,在这样穿红着绿,人人都珠翠堆满的华丽场合,越发显出庄重荣耀来,那一份儿母仪天下的气势,竟在她母仪天下多年后才显出来,此时便笑道:“既是咱们家孩子,那自然是没得说,回头表妹送一份儿履历进来就是了。”
林乡侯夫人听了欢喜的了不得,忙又带着女儿给皇后磕头谢恩,待她带着女儿走了,皇后娘娘才对赵如意笑道:“这好些日子没见你进宫来了,想是事多不得闲儿?”
赵如意笑道:“我能有什么事?我原是想着娘娘如今忙,本来就事多了,我有事没事儿进来坐着,反叫娘娘为了我费精神,岂不是我的罪过了?”
“我说你体贴呢,必是怕我忙了。”皇后娘娘深宫如此多年,向来是以恬淡无争的姿态出现,此时才现出几分威严来,含笑道:“无事不来也就罢了,若是有点儿什么,必要来与我说,我自会替你做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