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节(1 / 2)

陆听溪望了眼那只巨蟑的葬身之地,回想方才情景仍觉心有余悸,又想起阮氏还在旁侧,敛神道:“我带姨母往后头那处亭子坐坐。”

南方虫子虽然凶猛,但风光当真是无限好。

她等了一等,未听得阮氏应声,抬头看去,却见她正打量她。

“我听闻陆大人大约要在南方待上两三年,淘淘也要在此住上两三年?”

陆听溪一怔,道:“父亲说让我先在此住上一年,看看南方的风俗人情,倒也没说何时回去。”

恰此时,叶氏过来,阮氏与之客套一番,转头看向陆听溪:“我们此番来,怕还要叨扰上几日。听闻明日有庙会,我倒想去瞧瞧,不如淘淘也一道?”

陆听溪迟疑,问是否只有她们几个女眷去,见阮氏点头,这才应下。

入夜,谢思言立在武昌府江夏的一处宅邸庭院内,听罢杨顺的奏报,容色一寒:“消息可确凿?”

“千真万确。齐正斌早年游学时曾到过湖广一带。您与陆姑娘去往景县时,齐正斌也并未闲在齐家。再就是,”杨顺犹豫一下,“下头的人来报说,您走后不久,齐家人便去了扬州,说是陆大人到任后尚未正经拜谒,特特前往扬州登门造访。”

谢思言沉吟少顷,铺纸研墨捯饬半晌,最后将一个竹制书筒交给杨顺,嘱咐他即刻飞鸽传书给扬州那边。

翌日一早,陆听溪犯着困拾掇好,正要出门随众人去逛庙会,却见檀香匆匆进来,递了个细细瘦瘦的书筒过来:“姑娘,那边的书信。”

陆听溪知这便是谢少爷来信的意思,打着哈欠接过来拆开一看,发现里面盛着两张纸。待看清上面内容,顿时困意全消。

第一张纸上画了一只硕大无朋的猪头,猪头嘴角上挑,显是在笑。

第二张纸上画的却是历史典故将相和。

她又看了眼那猪头。

谢少爷这猪头画得也太逼真了,看得她大早上想吃红烧猪头。

正此时,叶氏身边的丫鬟来催促她出门,她忙收起画,正色道:“去与母亲说,我不去庙会了。”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那丫鬟一愣, 为难道:“姑娘这般, 奴婢无法跟太太交代, 却不知姑娘要如何跟太太回话?”

陆听溪想了想,道:“就说我晨起头晕,大抵是昨晚受了凉, 想在家中歇息。”

丫鬟应是, 领命去了。

檀香满心困惑,她方才瞥见那书筒里装的是两幅画, 虽未瞧清画的甚,但姑娘为何看了两幅画就突然改了主意?那上头好似并没字。

她兀自困惑,忽听姑娘吩咐道:“去命厨下做一锅烧猪头, 多放大料和油酱,要入味儿些, 猪头肉也要煮得烂烂的,煮得皮脱骨化最好。煮好之后, 切好了装盘, 再拌一碟子蘸料,一并送来。”

檀香更懵了,姑娘早起明明吃了几块点心垫肚子, 怎生又饿了, 还要吃烧猪头?

等闲杂人等皆散去, 陆听溪又拿出那两幅画看了半日, 轻哼一声。

第一张画是说她笨, 第二张画是警告她离齐正斌远点。

将相和, 蔺相如与廉颇,一文一武,合在一处,是谓“斌”。

她总还是觉得齐家人来得突兀,既然谢思言也这般提醒,那她索性连着阮氏的邀约也一道推了便是,横竖她原本也不怎么想去。

只她先前只顾对着猪头发馋,如今想想倒觉得有点气。

竟然用个傻笑的猪头讥她!

好气!

陆听溪思来想去,还是气不过,提笔画了一只被猪坐扁的螃蟹。想了一想,又在螃蟹的嘴旁画了几圈白沫,再画成翻白眼的模样,末了又添了两撇胡须。

寥寥数笔,一只被猪坐扁的翻白眼老螃蟹形象跃然纸上。

左右端视,终于满意,她将这幅大作装入书筒封妥。

谢思言瞧见了,大约会气死。

少女深觉自己扳回一局,将书筒送出,心满意足转回屋内去睡回笼觉,顺道等她的烧猪头。

谢思言收到陆听溪的画时,正给谢宗临写回信。

谢宗临从抱璞书院山长那里得知他这几个月都没去抱璞,连发数封信逼问缘由,他觉着他若是再不回一封信,他父亲怕是会告上个把月的假,千里迢迢跑来武昌抓他。

他正思忖着如何措辞,见杨顺递来书筒,认出是自己先前送出去的那个,知是回信,以为是小姑娘那边出了什么事端,飞快拆开,却发现是一幅画。

画上那只口吐白沫的老螃蟹显然是在暗喻他。

他对着那画看了半晌,忽地勾唇一笑。

兔毫笔在手中一转,他提腕在那坐在螃蟹身上得意洋洋翘着蹄子的猪脸上加了几道皱纹,又在留白处题了两行字。

挥毫间龙蛇飞动,鸾漂凤泊。

确认无误,他将这幅画重新折起,塞入书筒,又另放了一张字条,让杨顺再传回扬州。

等将给父亲的回信也送出,谢思言踱步到窗边,对着外间明月出神。

他甫一到武昌就去见了楚王。楚王对他态度很是客气,但说的话却并不客气。

楚王与他说,他最好不要再纠缠于他母亲的事,逝者已矣,他何必执着。他与楚王不欢而散,却也并未离开武昌府。楚王先前就欲以郭淮引他过去,后头见他不肯再来楚王府,故技重施,他却未再理会。

谢思言无声冷笑。

宗室里面,如今惟楚王与宁王两支势强,其中尤以楚王威望最高。那帮孱弱已久的宗室被官僚弹压了上百年,而今全盯着楚王这头,指望着楚王府牵头,帮宗室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