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头上扎满了细密密的山石,他却仿若毫无知觉。怀惠从小进入师门的时候,他师父就找已经故去的师祖位他批过命,说他此生若想得偿所愿便不得杀生。彼时他并不信命也不信佛,进入佛门也是母亲遗命,而命……攥在自己手中的才叫命。
在别人手中的,只能称作棋子。
从他脱离晏姓的时候,怀惠就清楚明白地牢记这点,所以……是报应吗?他抬头看着清澈的蓝天,一时竟然有些绝望。
“暗一,带人去天牢给那位旧日的皇子带句话。”
彼时,谁也不知道京城这滩好不容易平稳下去的水竟是被一个外来的无名女子所点燃的。皇权迭起,争权夺利,即是如此,他帮上一帮也是可以的。
察觉到身边的暗卫全部离开,怀惠轻轻仰了仰头,水路、陆路,京城藏不住人,京郊也绝不会,倘若他是对方,绝对第一时间离开这里,那么……是水路还是陆路?
“小谈,将京城范围内的地图找出来!”
小谈大气不敢出一声,默默地将地图抱出来,又很是贴心地标注了离开的所有道路。京城是整个大夏的心脏,交通也是整个大夏最便利的。
不说陆路,水路就足足有四十几条,分别通往各地。
怀惠并不蠢,他当然也明白绑架谈庭玉的人至少带走她的人绝对是扶桑人。但扶桑人善忍术,不懂阵法的人根本难以发现他们,没有了踪迹可寻,也没有手机互通,他只能用笨办法一条条派人去拦截。
但这时间根本就不够!
谈姑娘,小僧求求你快点开手机!此事过后,小僧定第一时间送你回家!
他几乎是内心恳求,这种感觉强烈地刺激着他的情绪。这是他第一次强烈地读懂情爱,就像一开始他对她好是有所求,那么现在……他别无所求,他只希望她好。
这就足够了,也已经足够了。
而兴许是上苍终于听到了他的心声,继续是在刹那之后,小谈的电子音就响了起来,只不过这次是激动的:“啊啊啊啊主人,爸爸打电话过来了!”
“!!!”
天知道他握着手机的手都颤抖着:“谈……”
“大师你别说话,你赶紧去报官,位置在微信共享!”声音轻到几不可闻,可于某些人而言却如同救赎一般。
便是接起的刹那,青年禅师的身影就掠出了十丈外,他终于找到她了!
谈庭玉是真的刚说完,手机吧嗒落入怀中,红木箱子就剧烈地晃动了起来。她一个不稳,额头磕在木头上,瞬间就起了一个大包。
她使劲地敲了敲箱子,不会真的要扔进水里吧?
幸好,并非如此,只不过这群扶桑人里面,只有那个使臣会汉话,隔着箱子她就听到一扶桑女子扶桑语说着话,大致意思就是送她进去让她换身衣服。
吁——赌对了,谈庭玉心跳暂缓,箱子里黑黢黢的,她立刻从怀里掏出手机点进微信界面,上面的电量显示只有百分之二,这可能撑不到大师来救她了。
可她双拳难敌四手,难道真要跳河不成?
她抱着手机也不敢发语音,啪啪啪地打字:大师,我在一条船上,那个扶桑使臣说顺着河东行就会直接出海,电量不多,大师我等你来救我!
写完又怕给对方太多压力,又加了个微笑的表情,这才发了过去。
消息第一时间被读取,谈庭玉却不知道对方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报官?怀惠从不信任官府,两个世界长大的人,有时候会在下意识的选择之中暴露双方的不同。
发完消息,电量转变成百分之一。她赶紧挂掉电话,按灭了手机,这才开始推开箱子,站起来观察这个房间。
显然,为了防止她跳船,四周没有一个窗户,船舱里点着蜡烛,压抑又沉闷,谈庭玉本来不晕船,这会儿却恶心想吐。算起来,一夜轮回,她也到了进食的时间。
刚才送她进来的人还站在门外,她看着桌子上明显的和服,脸上是满满的拒绝。
虽然相比大夏古装,这和服她是会穿的,但这衣服穿上实在太束缚,谈庭玉拿起来抖了抖,无奈地将衣服套上,又将手机妥帖放在内层,这才穿上木屐出去。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作为阶下囚,即便没有穿囚衣,谈庭玉也是没有自由的。等到半柱香的功夫,外面就有人推门进来,架着她直接去了上层的船舱。
似乎是笃定了她不会扶桑语一般,那俩武士光明正大地讨论着这位藤原大人的心思。
原来,这位扶桑使臣姓藤原。
一路并不远,但因为衣服原因走得并不快,谈庭玉听俩武士谈话,基本就了解了两点:一是这位藤原大人是扶桑这代天皇的近臣,很是得宠,二是这位藤原大人好色。
卧槽?!
可是……谈庭玉直到门口,都觉得有些异样。
而等到她进了里面,这股异样就更加明显了。
“谈姑娘请坐,尝尝我扶桑的生鱼烩。”
谈庭玉依言坐了下来,面前的小茶几上摆着精致的生鱼片和小酒,看得出生活水平还是不错的。
这个船舱是整艘船最大的一间,三面通风,窗户开得很大,太阳渐渐升高,从窗户里照射进来,谈庭玉轻微地挪动了一下位置,好矫正位置让露出来的手机进行充电,而为了怕发现,她试着转移了一下对方的注意力:“藤原先生,不是说要说几句真话吗?”
作者有话要说: 小南:谈大老板,您最近是不是老是骚扰庭玉姐啊?
谈狗娃被戳破心思:我哪有,小心我辞了你!
小南立刻道歉:老板您大人有大量,但是您看,您最近的电话流量费都够买两手机了!
谈狗娃:什么?!
————————————————论大师谈恋爱的基金从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