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清醒就好,免得一清醒啊那脑袋瓜就转得飞快,又来给她添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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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朝的九月已渐渐冷了起来,这时离过年虽只有三月,但赖府着实事多,这时族人又从各地赶来,一起过年不算,紧接着又是祭祀,这几百人的衣食住所真是让魏府所有的人,上至主子下至小仆都忙得昏头转向。
那边魏母向外传了消息,说她身子骨好了。
好了的意思,就是她可以出来管事了。
也不知她跟魏景仲说了何话,不出几日,她就又重新出现了。
赖云烟乍见到她时,还吓了一大跳,魏母瘦了,瘦得脸上一点肉也无,以往看着温婉还颇有点风韵的中年妇人现在好像老了十几岁。
她私下只听说魏崔氏自尽了一次,也听说她容貌枯萎,却没料到已经黯淡到了个光景。
她也有点明白魏景仲为什么放她出来了,到底是夫妻一场,短短时□得她如此,总是有些心软的。
魏崔氏这一次出来,对赖云烟却是和善了许多,说话也是轻声轻气,很多事都是要过问赖云烟一下,才传话下去。
她一个婆婆,却做出了小媳妇之态。
赖云烟默而不语,过了两日,就不再跟魏崔氏共事了,而是派了祝慧真和管事的去了,避免不了时才走上那么一遭,要不她轻易不与这杀伤力突然增强了的魏崔氏共处。
魏母这边只关了不到一月就放了出来,魏世朝这日从祖父书院回来,一进母亲的院,就挥退了下人与她道,“娘,这明显是苦肉计。”
“你前去请过安了?”
“是。”
“你明白你父亲的话的意思了?”
“嗯。”魏世朝看了看他娘,轻叹了口气,道,“有些话,便是从父亲口里得到保证了,也不能轻易当真。”
赖云烟坐在了他的身边,摸着他叹气的小脸,道,“你累不累?”
这么小,就要懂这么多,她教的,他的先生教的,还有些他不得不学着去懂的东西,这些压得他喘得过气来不?
“孩儿不累,”魏世朝说到这朝看向赖云烟,学着她摸他的脸那样去摸她的脸,过了好一会才道,“忍无可忍便无须再忍,孩儿懂得的,娘你就去做吧。”
就是娘想走,他再舍不得爹,那也走罢。
实在不行,爹还可以再娶,也可再生,但他娘只有他。
“嗯。”赖云烟忍不住抱住了他,笑叹出声,垂眼掩了眼中的泪光。
先生们教他光明磊落是什么意思,而她不能避免地要教他去认识一些人性中黑暗的东西。
魏母不喜她,她也不喜魏母,这事她对他坦陈过,也告知过他,她不会像他父亲对祖母那样对她好。
她告知他要用自己的眼睛去看这个世上的一切,她也让他亲眼看见着她有多为难了,想来,就算别人背着她的面说她的不是,他也是不会信的。
他长大了,离开她的时辰一天比一天更长,如他们之间没有足够的信任,谁知日后会变成什么样?
在他羽翼未丰时,他不信她,只会折他的翅,赖云烟一直想要他坚信她,她以为还要过好多年,她才能悄悄完成这个过程,只是早在不知不觉间,孩儿变了,一切都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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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县蔡家老太爷来京,状纸直接送抵刑部。
那厢崔平林的急信到京,魏崔氏拿信在魏景仲那里求了半日也没求到个准信,终是昏了过去。
不多日,刑部侍郎主审此案,三日后,崔睦奇被抓走。
刑部那边下来判令是死刑,半月刑堂行刑。
刑令一下,魏崔氏说是连东西都吃不下了,魏瑾泓去看过两次,赖云烟听说魏母又苦苦求了他两次,他便再也不去了。
这时已是十月,入了冬,天气是真正冷了起来,在这个初冬,崔平林的长子崔睦奇被宰。
这时的魏府已进入了严冬,魏崔氏大病一场起来后,面目变得冷酷。
赖云烟听人来报,魏崔氏对魏景仲说,她一生在魏府做低伏小,为他生儿育女,没有功劳也有那苦劳,现娘家外甥已斩,只希魏家能把她剩下的那两个孤苦伶仃的外甥接住府中。
其实没有什么孤苦伶仃,那两子有父有母,不过不在京中罢了,但魏母这样说,而那两子在外日子现在也颇为艰难,魏景仲便应允了她之意,让崔家的二子三子崔睦光崔睦兴进府。
崔家前世只有睦光,并无睦兴,赖云烟只知睦光是脑袋不灵光的人,又眼高手低,起不了多少风浪,而睦兴听探子来说,倒是聪明得很,不过十岁,就知为兄长在外的鲁莽猖狂道歉了。
崔家二子重新进府,魏母叫了赖云烟去,说任凭她的意思,安排他们住在何处。
“这等事媳妇不知,容媳妇问问夫君之意。”魏母不笑,赖云烟也省了那些假笑。
“也好。”魏母眉眼不展,对她那站在屏风外的两个外甥道,“都去歇息罢。”
“是,多谢舅母,多谢大表嫂。”
他们走后,屏风被撤了下去,魏母看了她那头戴白洁玉钗,身穿淡蓝薄袄衣的大媳一眼,先是慢腾腾地喝了口茶,随后道,“他们是要进书院读书的,跟瑾泓说一声罢,与世朝安排得近一点。”
“再近,那就是媳妇的院子了。”赖云烟抬眼看向魏母,“母亲何意?”
魏母眉目不惊,“这等话是你一个当长媳的能说得出口的?”
“问都问不得?”
“世朝大了,”魏母冷冷地勾了勾嘴角,“成天在后院跟丫环婆子呆一块,能有什么出息?”
魏景仲把世朝常带在身边不说,魏崔氏这是想把她儿子干脆与她隔开了?赖云烟挑了挑眉,微微笑了起来。
看着她的笑而不语,魏母的眼越发地阴沉起来,“孩子大了,该放手了,赖氏,像我这个老婆子,不也把儿子给了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