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上下。
唯有夏安期的声音在回荡,经久不绝。
……
牢房外。
赵祯和寇季君臣二人一起迈步走出了牢房。
君臣二人虽然从没有说过革新的话,但却有同样的心思。
大宋的政务,他们二人接触的越深,了解的越深。
大宋如今的弊政,已经多到了他们二人看着头皮发麻的地步。
不革新,即便是他们打出了偌大的疆土,也会很快被葬送干净。
君臣二人在生出了革新的心思以后,就一直在挖掘大宋的弊政。
虽然他们二人从没有明言过革新,但二人心里都清楚,对方都有革新的心思。
若不是今日夏竦一番话,逼的赵祯开了口。
恐怕君臣二人会将革新二字一直藏下去,然后默默的做,只做不说。
他们君臣二人经历的事情多了,远比朝堂上的一些大臣们更懂如何做实事。
朝堂上的那些大臣们,无论做什么,都要大肆的宣扬出去,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要做大事一样。
然后他们宣扬出去以后,他们的对手,或者受到他们要做的事情影响的人,就会果断对他们出手。
最终的结果就是,被人联手镇压。
君臣二人深知这一点,所以做什么事情,都是先做,后声明。
就拿寇季在西域征战来说。
朝廷对民间,一直都用的是寇季外出去驰援沙州借口。
对满朝文武也是如此。
可寇季到了沙州以后,真的是去驰援沙州了吗?
没有。
寇季到了沙州以后,先在沙州城内大杀了一番。
然后击溃了西夏兵马,将沙州收回为大宋所有。
紧接着,利用沙州距离汴京城遥远,传递消息不便这一点,迅速的退出了拿下整个河西的战略。
等到满朝文武知道消息的时候,寇季已经夺下了河西三地。
等到满朝文武想掺和掺和的时候,寇季已经拿下了整个河西。
从头到尾,满朝文武其实都没有什么反应的机会。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寇季依照自己的心思行事,插不了一点手。
如今攻打西夏也是如此。
突然之间兴兵。
数十万兵马就调遣到了西夏。
根本没有给满朝文武参与决断的机会。
满朝文武知道寇季已经拿下夏州的时候,还是寇季遇刺的消息传到汴京城的时候。
寇季三番四次的避开了满朝文武行事,并且每一次行事都非常快速,也逐渐的摸索出了一套对付满朝文武的办法。
赵祯亦是如此。
他虽然是在得到了寇季遇刺的消息以后离的宫。
可到了西北以后,确认了寇季没有生命危险以后,他才意识到一个问题。
那就是满朝文武在他离京的时候,大多数人只盯着他,却没有盯着他调遣的兵马。
曹玮率领了三十万兵马去了燕云之地,满朝文武的反对声就没停过。
可他率领了更多的兵马到西北,满朝文武至今还没有传出什么反对声。
虽说满朝文武的弹劾奏折随后可能就会到。
但等满朝文武弹劾奏折送到他面前的时候,他麾下的兵马,恐怕已经尽数进了西夏。
等到满朝文武反对声形成浪潮的时候,他麾下的兵马应该已经拿下了一半的西夏疆土。
到时候,战功往满朝文武面前一甩,他们肯定会乖乖闭上嘴。
“夏竦你得派人看紧点,不能声张……”
寇季小声的提醒赵祯。
赵祯笑着点点头,“悄悄做事……”
寇季点头道:“也不知道燕云之地的战事如何了?”
赵祯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散,沉声道:“朕也想知道……”
……
铜台关内。
曹玮和吕夷简、狄青三人坐在城门楼子里,听着手下的人汇报汴京城里的形势,一脸茫然。
等到手下的人将汴京城的形势说完了以后。
曹玮有些傻眼,他惊愕的道:“所以,根本没有人关注官家将汴京城以北的所有兵马调遣往西夏边陲的事情?”
那人点了点头。
曹玮长叹一声,看向了吕夷简,“这算什么事啊?我们率领着三十万兵马到燕云之地,开三州之地。我们有如此功劳,满朝文武还弹劾我们。
官家和寇季调遣了七八十万兵马到西夏边陲,满朝文武至今仍旧没有一个反对的。
他们议论的最多的事情,居然是如何将官家从西北弄回去?”
吕夷简听到曹玮这话,也是哭笑不得。
曹玮觉得委屈,他心里更委屈。
赵祯他不敢比。
可寇季凭什么比他强?
他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曹玮枢密使。
两个在朝堂上举足轻重的人,率领着三十万人,在燕云之地跟辽人鏖战。
只不过耗费了一点点的军饷,就被满朝文武弹劾的狗血喷头。
寇季,听着是西北经略使,挺大的一个官,可比他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和曹玮的枢密使,明显不如。
寇季一张嘴,近三十多万兵马进入到了西夏。
满朝文武至今没有一个弹劾的。
寇季一张嘴,夏州等地的土地,随便分发给了将士。
满朝文武还是没有一个弹劾的。
寇季做的两件事,远远比他们耗费军饷要过分十倍不止。
就私自分发耕地一件事,就已经够成了掉脑袋的大罪。
可至今居然没人弹劾?
这算什么?
“欺软怕硬吗?觉得我们好欺负吗?”
吕夷简拍着桌子,不满的喊道。
曹玮一脸苦笑,许久以后长叹了一声道:“我们是好欺负……寇季敢在朝堂上指着满朝文武的鼻子骂,我们就不敢……
人常说,人越老,胆子越小。
这话很适合用在我们身上。”
吕夷简瞪眼道:“我们是胆子小吗?我们是没有他受宠!官家若是不顾一切的护着我,我能把天给捅一个窟窿。”
说到这里。
吕夷简义愤填膺的道:“寇季就是个奸佞,是个谗臣!跟丁谓是一个货色,一味的迎合圣意,谋取圣人恩宠!”
曹玮语气幽幽的道:“我倒是没看到寇季变成谗臣,反倒看到了你吕夷简,变成了一个醋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