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明白世情又能怎样?”苏漓怅然道,“这世上的人,不是每个都能像王爷这般心思通透,无所顾忌。很多时候,流言产生的作用,远远超乎我们的想象。而人的命运,也会因此变得不同。”
东方泽沉吟道:“苏苏是指……这次候选名单一事?”
看来他早就知道,名单上没有她!苏漓心中一沉,垂头不语。
东方泽坐起身,伸手温柔地将她遮挡脸颊的发丝挽到耳后,露出那似血红痕,苏漓的身子顿时僵住,有些摸不透他要做什么。
东方泽注视那胎记片刻,缓缓开口道:“这世上的好坏之分,也不过是相对而言,只看你如何解释。一个真正聪明的人,不会放弃身边任何一个机会,这样才能实现自己的目的。”
这话,究竟是在暗示自己不该放弃他这个机会,还是东方濯的?
苏漓呼吸微窒,竟然无法移动半分,只觉得他温暖的指尖,轻缓地在自己的左脸颊上游走,似乎是在反复描绘一幅图形。他离她并不算太近,可是干净好闻的男子气息,随着他突如其来的暧昧不明的动作,霸道地充斥着她的感官,让人无法忽视。
肌肤,随着移动的温热触感不由自主地灼烫起来。
时间,仿佛凝滞在这一刻。
忽然间,马车一阵剧烈的颠簸摇晃,像是压到了石头。
苏漓立刻警醒,还没来得及反应,身子一倾,竟然朝东方泽怀里扑去!
她心下一惊,心底不愿意与他有过于亲密的接触,下意识地手臂一挥,直直挡在胸前。东方泽这时眸光轻闪,长臂一伸,手揽住苏漓纤细的腰肢,稍一用力,便将她带进了怀里,紧紧拥住。
不容抗拒的力道,令苏漓皱起了眉头,上次游湖遇险,他对她极为重视紧张,几乎要让人以为,他对她与众不同,但随后的那些天,他却一次都不曾去看过她,今日碰巧又见,他亲热地唤她小名,自然地牵她的手,仿佛与她之间的相处,本该如此熟稔自然。这个男人的心思,究竟是怎样的?
心下忽然一冷,她用力地推开他。
东方泽脸色微微一沉,觉察到她刻意的疏离,他心中微沉,却没有说话。一只手仍然抚在那嫣红似血的胎记上,淡然笑道:“有句话,不知苏苏可曾听过?”
“什么?”她一双明眸直直地瞪着他,有防备,有疑惑,更有几不可见的跳跃的火光。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好与坏都是人定,而非命定。”他漫不经心地看着她的丽颜,似乎手指下不祥的红痕,已经飞跃为世间罕见的祥瑞。
苏漓心头狂跳起来。
“王爷,相府已到了。”马车外驾车人的声音,生生将两人的思绪扯了回来。
苏漓飞快掩去内心的情绪,淡淡起身,“多谢王爷相送,苏漓先回去了。”说罢掀帘下车,快走几步,刚要迈上门前的石阶,忽然觉得身后有一道凌厉的视线,盯得她脊背发寒。苏漓下意识地回头,却只见到东方泽的贴身侍卫魏述坐在马上,姿态恭谨,目光平淡微垂。
苏漓眉心一跳,这魏述的双眼,好像在哪里见过!
回到房里,面对沫香焦急的询问,她顾不上理会,脸颊上胎记的部位,在灼热地提醒着她什么。她急切地坐在梳妆台前,细细查看铜镜中映出的容颜。
那张脸清丽脱俗,一双冷眸潋滟生辉,左颊上的胎记,艳红似血,形状奇特,这个……为何有点熟悉?
她不由自主地凑近铜镜,凝眸仔细思索,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凤血灵玉里,匍匐的凤凰!
苏漓心中倏然一动,轻点胭脂,洁白纤细的手指沿着颊上残留余温描绘几下,一只凤凰冲天雏形赫然呈现,隐隐流动着惊世的光芒。
☆、第四十九章并非无情
“小姐!小姐……”一连串的叠问,得不到回应,沫香只当她在外头受了委屈,慌忙跟上前来,却在看到她脸上的凤凰图案时,整个人都呆住了。
“怎么,不好看吗?”苏漓头也不抬,淡淡问道。
沫香立刻摇头,掩饰不住惊艳和喜色,连连摆手道:“不是不是,小姐画得很好看,这只凤凰跟小姐太配了!小姐是从哪里学来的?”
沫香好奇追问,以前的苏漓,根本不会这些。
苏漓眼光轻闪,没有答话,望着镜子里的凤凰图案,微微出神。不久前,她也曾对着镜子,画过这个图案,为了配“凤凰于飞”。
凤凰于飞……
苏漓眸光忽地一动,起身从下午买的那堆东西里,翻出一件漂亮的舞衣来,轻薄如烟的丝质长裙,被洁白纤细的手指紧紧攒住。
不发一语。
沫香疑惑道:“小姐,您怎么了?没出什么事吧?”
“没有。”苏漓终于松开长裙,递给沫香道:“这件舞衣,好好收着,进宫时穿。”
“啊?”沫香惊讶,白天买这衣服的时候她就很奇怪,“小姐进宫穿这个?可是……小姐不会跳舞啊!”
苏漓是不会跳舞,但黎苏会。京都第一美人,不仅仅是一张脸长得好看,还精通诗词歌赋,舞姿更是天下一绝。
“你别管,收好便是。”苏漓淡淡吩咐,转身回座,映在镜中的冷漠双眸,光芒闪耀。或许,她应该更好地把握住这次机会,只要能进宫,她不但要向太医问清上次那个问题,还要有其它收获才可以。
黎苏案之诡秘非同一般,以她今时今日的身份地位,势单力薄,要查清冤案本就很难,即便查清了,也未必能洗刷冤屈。所以,但有机会,她定要好好把握。
沫香将舞衣收好,无意地笑道:“小姐今日在集市好生惊险,幸好没事。你猜回来的时候我碰到谁了?”
苏漓也已收敛心绪,随口问道:“谁?”
沫香笑道:“黎小姐,她走得很匆忙,说是去请大夫。小姐,你知道吗,那个摄政王啊,好象病了!”
父王病了?!苏漓心中一紧,竟不由自主站起身来,面色平静地追问道:“病得重吗?”
沫香摇头:“奴婢哪儿知道。只是病了好些天,一直没好。大夫都看了好几个了。”
苏漓垂眸,内心忽然涌出无限苦涩,静静坐回远处,许久都不再说话。
夜凉如水,小院寂静安详,苏漓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也无心情练功。虽然父王的所作所为,让她失望又痛心,但听说父王生病,她仍然忍不住担忧难过。每每记起父王昔日对她的宠爱和呵护,心头总是痛如针扎。到现在,她依然不能相信,父王会对她那么残忍!
忽然翻身坐起,她找了一身黑衣穿上,戴上黑色面纱,就那么披散着头发悄悄跃出相府后院。
摄政王府比往日更加安静,每一处的布防她都了如指掌,小心的避开巡夜的守卫,她来到父王寝院墙头。
院子里,站着两个女子。前面一人三十多岁,面容姣好,身材丰满,有着专属于成熟妇人的风华韵致。正是摄政王侧妃玉玲珑,她身后是一脸忧色的黎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