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凉一口老血卡在胸口下不去,郁闷地不行,“姐,不带你这么坑人的!”
“凉凉,昨个儿晚上那真是意外。有个案子的资料我之前落在你家了,今天下午开庭又着急用。我本来打算从你家拿了文件,就直接去医院接你的。我估摸着那个点你应该输完液了。没想到碰到那事儿。这真是意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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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凉:“……”
她咬牙切齿地控诉:“既然真是意外,你不能安安静静地离开?”
温如语挑了挑眉,打趣:“怎么打扰到你和霍院长共赴云雨了?那个时候你们顶多就是脱光了衣服,还没进入正题吧?”
温凉:“……”
“姐,你绝对不是我亲姐!”
“本来就不是亲的,是堂的。”温如语气定神闲地提醒她,眼神往她胸口处扫了两眼,“凉凉,看这样子,你昨晚和霍大院长有些激烈啊!”
温凉:“……”
温凉脊背一寒,赶紧将自己的领口提了提。
昨晚的战况确实有些激烈。今早一照镜子,胸口处全是霍承远种的“草莓”。她怕被人瞧见,特地穿了件衬衫,扣子扣到了最上面,只留了两个扣眼。
“别藏了,这大热天的,你将自己捂的这么严实,你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
温凉:“……”
温如语靠在靠椅上,继续调侃温凉:“凉凉,我说你怎么不顾家里人反对,坚持要接仁爱的案子。敢情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霍承远不是别人,你也见过,是我以前的男朋友。”
“他之前不是干临床的么?怎么去私人医院当院长了?”温如语奇了。
“右手伤了,捏不了手术刀了。”
温如语:“……”
这么忧伤?
温如语轻叹一声,“都过去这么久了,你怎么就是绕不过去这个男人呢?”
“姐你还不是一样,这么多年还不是绕不过去谢大队长?”
温如语霎时脸色一变,良久之后方出声:“凉凉,我和他的情况和你们不一样。我爸妈是不会允许我嫁给一个片警的。依到谢微尘的身家背景,他就算再打拼个十年顶多也就是个警察局局长。你也知道咱们这些大家族的规矩,最是看中门当户对。小辈们的婚姻都是和家族的前途和政治地位捆绑在一起。我从小就胆小怕事、懦弱无能,根本没有勇气脱离家族跟他走。我也自私自利、世俗市侩,需要温家给我的庇荫。我不想委屈他,更不想委屈自己。所以这样分开挺好的。
“可你和霍承远不一样。青陵霍家,江浙一带数一数二的大家族。和霍家联姻,说实话,还是咱们温家高攀了。何况婶婶当年的病情本来就危急。就算霍承远亲自主刀,你就能保证术后一定就不会出现并发症么?婶婶的死,他也很自责痛苦。一个医生,他身上肩负的东西不是我们外行人所能够体会的。你们分开这么些年,你不谈恋爱,也不相亲,身边从来没有男人。就连男性朋友也没有两个。不就是因为心里始终住着个人,别人都看不上眼么?既然如此,何必为难自己。凉凉,并不是所有人都这么幸运,兜兜转转数年,所爱之人依然站在原地等你的。”
——
这天温凉提前下了班。在律所附近的花店买了束金盏菊,然后驾车去了西郊的墓园。
墓园的地理位置优越,依山傍水,也不失为一方净土。
横桑今天有些变天。到了下午,天色更是阴沉。大团墨色的浓云挤压着天空,瞬间掩盖了上午满城阳光。黑沉沉的,似乎暴雨将至。
这几年每当她觉得迷惘,压力大,熬不住的时候她就会来妈妈的墓前坐坐,和妈妈说说话。回去以后又继续工作生活。
温凉这几年一直活得很独。除了温如语,几乎没有可以交心的朋友。可堂姐同样不容易,感情一团乱麻,很多时候她都不想拿自己的这点破事儿去烦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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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在觉得艰难,熬不住了,她就跑来妈妈墓前坐上几个小时。
和霍承远的重逢,她俨然又陷入了困局。
拜自己良好的家境所赐,她从小衣食无忧。到了如今这个年纪,也不用像同龄人那样终日里为了生计奔波。说句难听的,她就算什么也不做,待在家里啃老,家里人也不会多说一句话。
可有钱,没有经济烦扰,却不代表她就过得很好,无忧无虑。和霍承远分开的这几年,她过得一点也不好。外人看上去,她家境优越,温家有钱有势,她自己条件也好,事业风生水起。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其实过得一点都不好。心里总是空落落的,对生活没有激情,也没有期待。她不想谈恋爱,不想相亲,不想接触别的男人,更不想结婚。甚至有想过这辈子就这样孤独终老好了。
这个世界上,没有哪个人是容易的。穷人为了生计整日里奔忙,富人也各有各的烦恼。活着,似乎就没有容易的。
西郊的墓园萧瑟冷清,几棵冬青树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墓碑上的女人和蔼可亲,双目含笑,依旧是当年的模样。可温凉却觉得自己已经老了。没有那么多心力去折腾了。
不得不说,温如语上午一番话给她带来了很大的感触。
温家虽是横桑数一数二的大家族,实力雄厚,可却人丁稀薄。到了温凉这一代,小辈加起来笼统不过五个。就温凉和温如语是女孩。其余的都是男孩。也因为这点,温凉从小就和温如语比较亲近。
温如语是个性子很沉默内敛的人。她很少向温凉提及自己的感情。她和霍承远过去这些事她也都清楚。可这么些年下来,她却从不曾开口劝过她和霍承远复合。这次居然破天荒说了。想来也是不想看着她再继续折腾自己了。
在温如语看来,她自己的感情一团糟,想来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只希望妹妹能够等到幸福。
其实温如语一点也没有说错。出身这种大家族,小辈们的婚姻十有八/九都是和家族的仕途捆绑的。大多数都是政治联姻,各取所需。温家的几个堂兄弟娶的也都是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爱情对于他们这种出身的人说简直就是奢侈品,是头顶星辰,可望而不可及。
多少大家子弟,年少时游戏人间,美女如云。该怎么放纵就怎么放纵。那是因为他们一直都知道,自己没得选择。到了一定年纪,听从家里安排,该相亲相亲,该联姻联姻,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如果没有遇见爱情,没有尝过爱情的浓情蜜意,找个门当户对的人结婚生子,很多人压根儿就没觉得有什么。可最悲哀的就是温如语这种,遇见过这世间最美好的爱情,可却不被家族所容,最终依旧要可怜地走上那条联姻的不归路。
和堂姐比起来,温凉不能不说是幸运。最起码她和霍承远之间压根儿就没有门第之扰,有的只是两人之间的心结。
温凉坐在冰凉的水泥地上,墓两边半米高的青松直直升向天际。映衬着头顶昏沉不定的天空。
“妈妈,你说我应该怎么办呢?”她双手抱膝,将脑袋搁在膝盖上,小声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