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严正肃和方敦孺早已商议过了,无论如何,变法不能半途而废,竭尽全力而为之,不留遗憾。
“臣等遵命。”严正肃和方敦孺躬身道。转过身来,严正肃严厉的目光扫视群臣,他虽然身子消瘦,但气度从容,自有一番摄人的气势。
“诸位同僚,今日所论之事乃是干系我大周的重大事务,我希望每个人都能抛下成见,好好的想一想,认真的思考一番。自去年开始,朝廷进行了一系列的变法措施,如今也卓有成效。变法的目标便是富国强兵。富国者,改变朝廷财政紧缺,寅吃卯粮的窘迫之境地,让上下事务都能恢复正常的运行。如今的局面,诸位也看到了。今年的财政大有改观,预计在一亿两左右的财税,已经达到了锦绣初年的规模。朝廷有银子可用,一切便将往好的方向发展……”
群臣默默的听着严正肃说话,虽然有人心中不以为然,因为新法带来的负面.消息太多。但不得不说,新法确实带来了大笔的财税收入,缓解了很多矛盾。就算是有夺民之嫌,对国家财政而言,却是一场及时雨。否则便要面临全面崩盘的可能。
“……变法的另一目的是强兵,富国强兵并非割裂开来,而是相辅相成的事情。很多人将之视为两回事,其实是一回事。国富则兵器盔甲粮草战马兵饷等物资充足,我大周便兵强马壮。兵强则国强,蛮夷宵小不敢来犯,四方小国不敢擅动,则更昭显我大周泱泱大国之雄风。凛然不可冒犯。但是,诸位请想一想,如今我大周的现状。兵将虽多,却难震慑宵小之辈。朝廷养兵百万,按理说无人敢对我大周生觊觎之心,事实却并非如此。去岁辽人公然撕毁燕云之盟,扬言要犯我大周的作法便是明证。诸位想一想,这是为何?”严正肃沉声续道。
“严正肃,你莫要一派胡言。你的意思,我大周兵马已经羸弱之极了是么?然则我大周是如何立国的?这大周基业难道是别人施舍的不成?还不是先祖率兵马一寸寸打回来的。你这是否定先皇英武,抹杀开国功臣们的功绩。是为大逆不道。”杨俊厉声喝道。
“杨枢密,本官可没有那意思,本官就事论事。只论当下情形。去岁耶律宗元辱我大周的言论犹言在耳,杨枢密莫非已经忘了不成。”
“呸!去岁幽州大捷,大振国威。震慑辽国君臣。这些事你怎不说?耶律宗元是识时务,倘若他敢犯我大周,早已叫他铩羽而回。”杨俊冷声喝道。
“杨枢密,你要说幽州大捷么?那今日便说一说这幽州大捷。花费了朝廷百万军饷,打了那么一场不痛不痒的小战斗,以数倍之兵歼敌不足千人,己方死伤两千余,这也算大捷?你杨枢密眼中什么时候将这样的事情也算成了大捷了?据我所知,当年杨枢密率军平西夏李玄昊叛乱,以二十万对李玄昊十八万大军的草原大决战,击溃其十八万大军,斩杀数万首级。那才叫大捷。你还是你,不过是过了二十几年,这样的一场战斗也被你拿出来炫耀么?”严正肃冷声喝道。
“什么?你敢辱我?你敢抹杀幽州大捷?你得问问我大周边镇的将士们答不答应。”杨俊怒发冲冠,厉声斥道。
堂上群臣也是嗔目结舌。幽州大捷虽然内情很多人都知道,但朝廷的统一口径是一场大捷,朝廷也需要那一场战斗的胜利作为宣传的口径。现在严正肃当堂将这件事的老底子翻出来,将里边稀烂的内情抖落出来,这种做法实在是太过胆大包天。不仅得罪了杨俊,得罪了相关的将领,恐怕皇上心里也会不喜了。
果然,郭冲的脸色也变了。严正肃这话虽然是实情,但是这是将面子撕开,露出包裹在里边的见不得人的东西来,于朝廷和自己的脸面有损。郭冲开始后悔自己今日的决定了。也许应该小范围的征询意见,而不是在朝堂上问询,反而弄的不可收拾。
“皇上,臣要求严大人给个说法。这般辱我将士,是何道理?我大周将士们在边镇餐风饮露出生入死,竟然落得个这般评价,是可忍孰不可忍?”杨俊想郭冲叫道。
郭冲尚未开口,方敦孺却冷冷的开口了:“杨枢密,严大人不过是说出了真相罢了,杨枢密便接受不了啦?我大周之所以要行变革之事,便是因为朝野风气大坏,很多事遮遮掩掩,报喜不报忧。歌功颂德的话人人爱听,讲真话便人人不喜。这般习气之下,方至今日之忧。没人说我大周将士不戮力,也没人说你杨枢密没有功劳,只就幽州大捷而言,打成什么样你自己心里没数么?倘若说真话也要受罚,那还说什么?请皇上将我和严大人革职拿办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