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焘却听明白了她的意思,把她揽入怀中,缓缓地说:“你病着的这些日子,我已经派人打听的很清楚了,她的父亲在你父皇当琅琊王时,负责医治王府的马匹,却贪赃枉法,用发了霉的药给马匹治病,所以才导致战马医死。”
“至于她说的另外一桩事,”元焘顿了顿,“我也略有耳闻,但那时你父皇尚且年幼不懂事,后经人教训后,他再没伤害过那些无辜马匹,也没有枉杀过人命,是你前楚难得一现的有才有德的君主!”
云溪听了元焘的话,身子微微颤抖,动容道:“我就知道……就知道父皇他绝不是他们说的那个样子!”
元焘搂着云溪安抚了她一阵子,想了想,又道:“你父皇在位时就算有些民怨,其实也都与他干系不大,毕竟那时候大多数情况下,朝堂上已经是身为权臣的梁帝说了算。你父皇,他委实帮当今的梁帝多担了一些骂名。”
梁帝,又是梁帝!
云溪闻言狠狠攥紧了手指,比以往更加迫切地想要手刃他复仇,却没有留意到元焘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在无意中看见桌上一碗吃了一半的酸梅后,微微闪了闪……
生日
接下来的几日,云溪思前想后,借着司空浩当面呈递古方的机会,托他设法把孙慧龙安排到离陈郡比较近的泽州任职,又特地大张旗鼓地去羊肉胡同那间小院坐了坐,果然隔日便听说崔文君的爹娘托媒人催孙慧龙上门求亲。
消息传来时,云溪正在往花瓶里插几枝麝香百合。
听凌翠绘声绘色地讲完,她扶着花枝的手微微颤了颤,问了句:“孙慧龙大概什么时候启程?”
凌翠想了想:“好像三日后便走!”
云溪略一思索,放下手边颜色娇妍的鲜花,写了一封书信,亲自缚在信鸽上放飞。
待回到凤栖宫时,元焘已在那里等她。
一看见云溪归来,也不问她去了哪里,径自招了招手道:“试试这衣服你能不能穿?”
云溪低头一看,元焘手里拿着一件墨绿色的男子儒衫,不禁怔了一下:“我穿?”
元焘唇角微勾,刮了刮她俏鼻,笑道:“明天是你的生日,本想好好给你庆祝一下,奈何朝中有事走不开,只好提前给你过。”
云溪这才想起不知不觉间自己的生日竟已经到了。
回想上一次元焘说要给自己过生日时,还是杜芊月临产、淑妃和元丕母子发动宫变前,那时两人刚刚捅破窗户纸,还正有些甜蜜着,谁料宫中局势突变皇权几许沉浮,转瞬之间竟已三个月过去。
只是,云溪一只素手悄悄抚上自己小腹,明亮的眼眸中稍微黯了黯。
那时候,元焘特意手绘出一个唇红齿白的小女孩,说什么来着?好像是“如果可以,我希望明年过生日时,咱们能有自己的孩儿。”
一想到此,云溪心里微微难受,有什么像是哽在喉咙口,酸溜溜的,总想呕出来。
旁边的元焘像是早有准备,取出一个精致的带盖瓷碗,递了颗梅子给她:“前几日见你喜欢吃这个,我便命人专门去余杭弄了些回来。”
云溪把梅子含在嘴里,顿时觉得丝丝又酸又甜的滋味沁出,顺着喉咙滑进腹中,将胸口隐约躁动的不安分压了下去。
待她换好了衣裳,元焘围着她啧啧转了两圈:“云儿若是个男子,恐怕那潘安和宋玉都要妒忌的发狂!”
云溪被他说得有些脸红。
两人便装出宫,一路上扮·作两名踏着夜色赏灯的公子哥,也还算是逍遥自在。
到了夜市上,人来人往的有些多,元焘下意识攥紧云溪的手,却见她两眼发直地盯着前面不远处一个卖冰糖葫芦的。
“想吃?”元焘眨巴了眨巴眼睛,问云溪。
她淡淡地“嗯”了一声。
元焘看了看那里挤成一窝粥的人,俊眉微蹙,对云溪道:“在这里等着,我去去就来!”说罢,大步往卖冰糖葫芦的那里走过去。
云溪等得无聊,随意拿起旁边小摊上一把月白色的油纸伞来看。
月光柔和地洒下,落在云溪执着油纸伞的手上,映射出淡淡荧光,更显得她肌肤白皙细嫩与众不同,晃得对面沿街经过的男子眼睛花了一下。
云溪问了问价钱,想起自己身上没钱,又见元焘还在挤在卖冰糖葫芦的人堆外面,便有些惋惜地把伞放下。
谁知这时有只手径自搭在了她肩膀上。
云溪以为是元焘回来了,也没回头,自顾自地说:“方才我见人那么多,就猜着你要打退堂鼓。这不,果然打退堂鼓了!”
身后,却传来一个不认识的男声调戏道:“小郎君生的可真俊俏,少爷我家里有良田百亩,你可愿随少爷我回去享福?”
云溪猛然一惊,连忙回头,只见身后有个肥头大耳满脸油光的男子,大小眼微眯,正对着自己流哈喇子,登时觉得恶心无比,蹙眉避开。
彼时北邺虽然民风开放,但大多是男子与女子结为夫妻,虽然也有人效仿汉哀帝与御史董恭之子董贤的断袖之癖,喜好龙阳之风,然则毕竟是少数。
是以云溪被调戏时,根本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其实扮作了男子。
那男子却拦住去路,不知从哪里取出一把桃花扇径自对着云溪,使扇尖托起了她的下巴,轻薄道:“少爷我府里已有一十八个男妾,若小郎君肯如我的意,回头定要你当……”
后面的话没说完,只听“哎哊”一声,那男子已然被甩出去七八丈远。
元焘黑着脸把冰糖葫芦递给云溪,不悦道:“我就在旁边,你怎么也不喊我!”
云溪顿时觉得有些委屈:“我怎么知道他喜欢男子?”
元焘看着这时才乌泱泱围过来的暗卫,气不打一处来:“人都被撵跑了,你们这时候过来还有什么用?!”
一干侍卫不敢说话。
云溪只好替他们求情:“你特别怪他们了,刚刚事发突然,谁也不想。”
元焘这才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