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礼帖,僮仆高声宣叫,登时有人热情奔出,士子鲜衣,无须白眉,见到祢衡深深一拜,“祢大才子能够光临鲲鹏诗会,马家不胜荣幸之至!”
祢衡礼节做的很到位,“祢某惭愧,本想准时赴约,但刘荆州有事商议,故来迟耳,望孟常不予怪罪!”
马孟常,不就是马良吗?
刘协抬头望去,来人眉毛中的白毛如猫眉上的斑点,乍然看去,好像多了两只眼睛,果然是天生基因变异。
荆州有言,“马氏五常,白眉最良”,说的就是马良,历史上此人有才,却没有什么建树。
“哪里哪里,正平来的正是时候,卫平请了荆门的三个当世抚琴名家,正在献艺,请速速一睹为快!”
二人相视大惊。
众里寻他千百度,得来全不费工夫啊,哈哈,监控多日不见卫平的踪迹,一出门就被惊喜砸中,看来今天的运气非一般的好!
二人心有默契,轻快越过照壁,马良缓一步跟上,脸色阴沉。
刘协和祢衡却不知马良与骑兵营中的偏将军张凌友善,今日祢衡在校场赛马之谋,一句不落听在马良耳中,最后让张凌停手,也是马良的意思。
顷刻,马良换了一个诚实的笑容,跟在祢衡身后,进入大门。
琴声悠悠传来。
过了门,陡然眼前一亮,虽是傍晚,但马府中灯火通明,一面照壁墙,画着五匹腾飞骏马,在草原之间恣意驰骋,远处有巍峨高山初露冰山一角,寓意深刻。
转过照壁墙,迎面香气扑鼻,如入深山幽境,登时心胸开阔如天地一般,刘协不由深深吸入一口,雅致有容,竟是花园一座,绿枝有花骨朵点头,上有亭台水榭两座,下有绿水绕波,让人一见便敞开心灵,琴音也飘渺如仙乐一般沁人肺腑,这就是别业的好处,寄心情于山水红花中,不像祖业一样红墙绿瓦格调庄重。
看到此处,刘协一边感叹建造院子的匠心独具,一边油然想起洛阳废墟,想起赵义领着族人在废墟上重建旧都繁荣,不由深深叹了一口气。
“这位公子何故叹气?”马良本不愿理会这个寒士,不过看到刘协经过花园叹气,心中有些奇怪,如果料想不错,应该是不常见花园或者没有见过这等魅丽的花园,故有此一问,想听到一句奉扬。
刘协此时不知马良是敌是友,但却猜出马良问话的用意,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诚恳夸赞道:“花园兼有江南景色,又有中原气势,加上照壁上的塞北五马猎风,想必花园的主人身居斗室,看似属意山水之乐,却心怀中原,有马踏天下之志,假以时日,绝非池中之物,若有机缘,定然见风化麟,驰骋九天,可喜可贺!”
一番话说得祢衡眼含异色,马良张大了嘴巴,片刻才从呆滞中醒悟过来,此花园的设计便是他规划,取会籍、洛阳、凉州三处精华,照壁上五匹马,更寓意马家腾飞,这等心思若是没有去过洛阳、凉州,看不到那种王族霸气和疆土万里的壮阔,是绝不会有此眼光视野,但观此人不过十五六岁,未必是游历天下的士子,从刘协从容无害的目光中,却又不像吃喝诈骗之徒,再看祢衡,隐隐有欣赏骄傲之意,能得到祢衡这等天下狂生的欣赏,定然非乏乏之辈,登时收起轻视之心,躬身问道:“请问大名?”
“不才,洛阳安步!”
第一〇九章名士萎靡生活(二)[本章字数:2667最新更新时间:2013-08-1900:43:52.0]
琴声由缓转急,如万军马蹄,琴声高昂时分倏然两声单鸣,如晚来归鸟投林,琴音戛然而止,厅台上一个女子双手抚琴,双眼微闭,仍在迷离之中。
“啪啪啪!”
意外响起三声掌鸣,叫醒留恋的女子和台下四十多个名士。
“谁,……”马谡大喝,等看清来人,高高扬起的手轻飘飘落于案台,生生将后半句吞了回去,此人辩才天下无双,搞不好自取羞辱。
女子娇躯一震,双目凄然,两粒泪珠已经挂在两腮,昏黑的晚色中,曾经无数次在梦中相会的男子缓缓走来,襄樊的名士惊诧和隐忍,证明了年轻人的狂傲不羁却无人能挡,这是他心中的英雄,男子随便一站,强光纷纷避开,女子在似笑非笑的目光中婷婷而立,心中却叫道:罗嫣儿啊罗嫣儿,每次见到他便如此失态,难道此生真个无救了!
“祢公子!”罗嫣儿泪眼相视。
祢衡一把手,已经牵住罗嫣儿的小手,哈哈大笑。
“罗嫣儿,天涯何处不相逢,我们又见面了!”
刘协再吃一惊,祢衡跟罗嫣儿有大大的一腿啊,汉末时,能够拉住女子的手,说明这一腿还不是普通的深!
“祢衡,当着襄樊名士的面,就别丢中原名士的脸行不行?”一个短须士子看不惯祢衡的无礼,愤然喝道。
刘协赶紧找一个空位置跪坐,省的跟祢衡靠的太近,被牵连进去。
祢衡无视指责,拉的更紧了,左右端详。
“嫣儿,琴声有幽怨之意,与以往的清明大相径庭啊?”
“公子不知,琴音即心音,自公子走后,妾无日不思念公子,琴也跟着思念啊!”
两人互诉分离之苦,刘协都有点看不下气,秀恩爱回家秀去,大厅广众之下,太不把襄樊名士放在眼里了。
“你们这对奸夫**,丢尽了中原士族的脸面……”刚才发声的士子被忽视,起身大骂。
祢衡猛然转身扫去,冷哼一声,场中大都是襄樊名士,知道祢衡性子性子,登时闭口禁言,不沾染这场辩论,因为必然的结果,是祢衡的对手羞怒而退,都冷眼旁观。
“请问崔琰崔名士,你一再说给中原名士丢脸,不知如何丢脸?”
“我辈遵循孔孟之道,须知‘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如今你在大厅广众之下,牵拉女子之手,做出无礼之举,我们皆亲耳听到,亲眼看到,这不是丢中原名士的脸,又是为何?”
“请问足下说亲眼看到,岂非‘非礼勿视’?”
“你,……!”
“足下说亲耳听到,岂非‘非礼勿听’?”
“你,……中原岂有你这等狡辩之徒!”崔琰是循礼之徒,岂能是祢衡对手,然而明明是非礼之举,竟然被污蔑成他非礼,登时气恼,大声指责。
“哈哈哈!”祢衡畅快大笑,“罗嫣儿乃是会籍操琴第一大家,自蔡琰蔡昭姬失踪后,罗嫣儿大家自认第二,有谁敢说第一,崔琰大家也是操琴名手,敢不敢自称第一?”
“我等皆以诗书传家,操琴以自娱,岂能与青楼女子相比!”崔琰理直气壮。
“连一个青楼女子都不敢相比,你能做中原名士吗?话说回来,你有本事做一次奸夫**,勾搭一个‘天下第一’让我羡慕一次试试,如果不行,就别在这里看着别人眼红,惹襄樊名士笑话!”
崔琰气的胡子乱抖。
“想我中原名士,独占江南第一美女,这等羞煞江南众多美男的豪情壮举,身为中原名士,骄傲犹且不及,岂能自甘丢脸!”
崔琰几乎气死,满席襄樊名士顿时哭笑不得,这矛头一转已经转到在座的所有荆襄士子,不过他的言辞非常巧妙,说的是美男子,而不是名士,让众人欲反击却找不到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