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1 / 2)

事已至此,人家只能认怂,向教宗表示了求和之意。教宗表面答应了,于是,整个家族几乎全体成员都按照约定,在教宗面前跪下亲吻他的靴子,祈求他的原谅。可惜,教宗食言了,他虽然取得了绝对的胜利,却根本没打算放过这群人,在他一声令下,整座城池都被夷为了平地。

教宗以为这下好了,可以彻底放心、高枕无忧了,却没想到死灰亦能复燃,总有一天,敌人们还会东山再起,而且,从无一刻忘记这彻骨的仇恨。

有道是众人拾柴火焰高,不能说诺丁汉的本事多么逆天,只能怪教宗自己作恶多端,得罪了太多人。

现如今,原本左右摇摆的也定了心,那些早就死心塌地的就更不用说了,整个奥丁都掀起了轰轰烈烈的“倒宗”运动。

奥丁人这边厢搞得热火朝天,教宗在自己的地盘上自然也没闲着,一道密函接着一道密函的往外群发。

两个月后,乌拉诺斯军队就对奥丁北部发出了挑衅。

☆、第 116 章

莉亚握住小儿子白胖粉嫩的脚丫,另一只手拿着沾了泉水的毛巾给他仔细地擦拭,擦完就着脚趾头亲了一口,然后把半陷在泉水中的木盆转了个圈,引得布兰登咯咯直笑。

“他一点儿都不像我,”塞西莉亚坐在池子边,不无遗憾的说。她的头发已经齐肩,在耳朵两侧扎成两个小辫,黑亮亮的十分好看。说完后她又转头看看在不远处假装练习游泳的哥哥,接着道:“也不像哥哥。

布兰登确实不像他的兄长跟姐姐,在一贯强韧的诺丁汉家族基因面前,红堡世代相传的家族特征终于难得的坚挺了一回,略过莉亚的前两个子女后,在小儿子身上得以体现。尽管与母亲的金红色略有不同,布兰登的发色更加暗沉一些,但不能否认,他确实拥有一头红发,并且随着时间增长,红色越加浓烈了起来。

莉亚骄傲的抱起小儿子,又在他胖嘟嘟的脸蛋上啃了一口。好儿子,总算让你老妈扬眉吐气了一回。

做女儿的并没能体会到母亲的心意,伯爵小姐微皱了眉头盯着弟弟说:“看起来可真丑。”

哪里丑了?!莉亚佯怒瞪了女儿一眼,紧接着轻轻拍打着儿子光裸的后背。别看小家伙现在还不能用语言清楚的表达自己的情绪,但显然已经能够感受到来自外界的敌意了,刚才还扑腾地尚欢的小胳膊小腿儿立马缩了回来,大脑袋埋在母亲胸口,一副委屈的鹌鹑样,惹得莉亚更加心疼了。“哦宝贝儿,别听你姐姐乱说,你是这世界上最漂亮的孩子。”

“我才没有乱说呢,”塞西莉亚不服气的撅着嘴,尤其是听到“最漂亮的孩子”时心里小别扭了一下,吐艳,这以前从来都是妈妈用来形容我的词儿好吗?!

在接收到哥哥抛来的“艾玛你也有今天”以及“在被迫分走母爱的道路上我不再是一个人儿”的眼神之后,伯爵小姐又抛出了一个爆炸性的话题:“可是,他真的很笨啊。”就算外貌上的质疑过关了,可智商上的缺陷还存在。“你看,他都一岁多了还不会说话呐!”

塞西莉亚使劲儿挺着胸膛,一副“快瞧啊我才是你最优秀最应该宠爱的孩子”的模样,等了半天,没等到母亲的回应,于是瘪瘪嘴,悻悻然道:“妈妈,他其实不是你生的吧。”

怎么可能?!莉亚把儿子重新放回木盆里,转个圈母子俩一起面对着女儿。“他当然是我生的,是你的弟弟,亲弟弟。”咱们早就过了“垃圾堆捡来”、“石头里蹦出”、“买月饼随机赠送”的阶段了好吗,尾毛一个两个孩子都喜欢质疑后面那位的合理合法性?想到国王陛下当年拖着童车一脸鄙夷的嫌弃自己妹妹蠢萌的样子,仿佛就在昨天啊!

可是……伯爵小姐眯着眼紧紧盯了母亲跟弟弟一会儿,好吧,她摊摊手,这也不是没有可能。反正在塞西莉亚眼中,他们家里负责聪明的那一个,从来都不是她的母亲。“那,他一定不是爸爸生的,”女儿坚定地点着头,越说越觉得自己的想法正确。

正确才有鬼了好吗?!!伯爵夫人心底咆哮着,脸上却露出慈爱的微笑。“宝贝儿,”她捏捏女儿的脸蛋,眼含狡色的道:“关于这个问题,你应该直接去问你爸爸。”不过在那之前,我是不会提醒你要为自己的屁股买份保险哒!

“好了,你陪弟弟玩一会儿,”莉亚示意侍女接手,将盛着小儿子的木桶放到池边安全地带。她是来泡温泉的,不是来给女儿当裸体版的十万个为什么的。

塞西莉亚望着母亲穿着那所谓“泳衣”的小布片浸入水中,无奈的撇撇嘴,然后转过头跟弟弟大眼瞪小眼。哦,我实际上也没有那么讨厌你。她把布兰登往怀里揽近一些,手上软软嫩嫩的,摸起来好舒服。再低下头凑到脸蛋旁亲一口,嗯,闻起来可真香。然后抓起白嫩的胳膊,咬咬弟弟的手指头,听着耳畔传来咯咯咯的笑声,嘿,转瞬就把想要问父亲的问题给忘啦。

谢天谢地,伯爵小姐在不知不觉中,保全了自己的屁股。

事实上,即便塞西莉亚想问,诺丁汉都无法回答,因为他根本就不在诺丁城之中。

教宗向亚美大陆各位当权者群发消息,作为好基友的腓力自然第一个给予回应并保证将鼎力相助。这倒不是说关于大团长的归属问题,俩人已经达成了友好的协议,事实上教宗的使者依旧三不五时的叩开斯卡提王宫的大门,在骑士团的财富上面,教宗绝不会做出真正的让步。但这并不妨碍两人继续维持着表面上的合作关系,他们的争端源于利益,合作当然也是出于利益,有奥丁这块肥肉摆在眼前,关于骑士团的争议完全可以押后再定。反正教宗相信以斯卡提王城的铜墙铁壁,阿诺德绝对跑不了,而关于奥丁这块肥肉日后要如何瓜分,也完全可以等叼在嘴里之后再说。不过这一次,他不会让腓力再占先机。

论实力,斯卡提跟奥丁一向旗鼓相当。前些年奥丁跟乌拉诺斯、吉尔尼斯先后开战,斯卡提也没闲着,先在奥丁东海岸折了六千人马,接着被泰格国王打得差点找不到北。等腓力终于能够喘口气儿之后,又搞起了轰轰烈烈的剿灭骑士团运动。这可不是三两天能够完成的事儿,连教宗都心生忌惮,就该知道骑士团在亚美大陆的势力有多庞大,以及多么根深蒂固。既然逮捕了阿诺德又折磨、残杀了那么多骑士团成员,腓力就没指望这事儿能够善了,除非一口气儿端掉骑士团所有秘密据点将其连根拔起,否则对方终会有反扑的一日。所以尽管回应的很热烈,斯卡提却半点都没有出兵的意思,他们没那个精力,也没那个功夫。

其实腓力心里很清楚,教宗这是打算拿他当炮灰呢。若论远近,乌拉诺斯与奥丁紧密相邻,斯卡提跟奥丁隔岸相望,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该是他们杜布瓦家族打头阵。如果换做平常,打一打头阵也没什么,腓力自信凭斯卡提跟乌拉诺斯的国力,打下奥丁是迟早的事。以往屡次惨败,皆因为对方不安牌理出牌的招数,以及一支支意想不到的奇兵。毒狼并不认为这是对方布局的本事高于自己,反而认为诺丁汉仅仅是走了狗屎运而已。可运气总有用完的那一天,幸运之神也不会总盘旋在诺丁汉家族的头顶上。如果不是分不出人手,他真就已经把奥丁看做盘中餐嘴中肉,只要小心谨慎,这块肉绝对再也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即便教宗跟在屁股后面想要分一杯羹,也要看自己的脸色才行。

不过,不是现在,现在如出兵,斯卡提可真就成了炮灰了。因为逮捕之事境内局势混乱,各地都还有骑士团成员在藏匿逃窜,刚被他打回老家的泰格国王也在一旁虎视眈眈。腓力敢打包票,只要他前脚离开月光城,后脚就会被人给端了老窝。即便他不准备亲征,少了大半军队的王城岂不更是要势单力薄?!所以他打定主意,无论教宗说得多么天花乱坠,他只振臂高呼,却就是死不出兵。

可惜,心有灵犀这个成语没有发生在杜布瓦家族这对父女身上,或者说,或许有机会发生呢,但有关人士却令事态的发展偏离了原有的轨迹。

这是多好的机会啊,诺丁汉虽没明说,做妻子的却能看出他面无表情背后隐藏的激动跟兴奋。奥丁跟乌拉诺斯之间几百年的龌龊、纠缠,终于可以一锤定音了,他又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乌龟将脑袋缩在壳子里不出来?

莉亚不知道那位埃德·肯特骑士在凯瑟琳耳边有没有说过或者暗示过什么,反正教宗的密函到达乌拉诺斯王城没多久,这位王太后就下令点兵出征了,连她父亲派来的信使都被彻底的忽略一旁。

想想也是,大家都姓杜布瓦,还都是国王的母亲。你屡战屡胜,我却屡战屡败;你们家的版图越来越大,我却只落得割地赔偿的下场;你嫁的男人生猛如虎、放眼亚美大陆都没几个敢挫其锋的,我嫁的男人却特么喜欢带把的,好不容易耗死他又千挑万选了个二婚的对象,还在结婚前被你们给搞死了……这隔谁身上谁都会觉得郁闷啊,憋屈、嫉恨,各种负面情绪汹涌而来,即便没有肯特骑士的煽风点火,凯瑟琳在心里也早就跟诺丁汉家族卯上了,不死不休。

诺丁汉却没有急着敲打这支先头兵,反而吩咐北部三郡的领主,把防御线缓缓后撤一些。对方进一尺,他们就退一尺,对方进一丈,他们就退一丈。总之,做足了示弱的姿态,也找齐了反击的借口——虽然前些时候咱们议和了,可你现在却又打到了我们家里来,在亚美,驱逐入侵者并且掠夺土地、财宝等战利品,可是件谁都没资格批判的理所当然的事情。

而对于诺丁汉伯爵来说,想要的战利品自然不是土地跟财宝那么简单。当乌拉诺斯的贵族杂牌军几乎占据大半个曾经的弗雷郡,并且气势汹汹的朝奥丁北境冲来的时候,诺丁汉就拎着在自家地牢中“做客”多年的弗雷伯爵出发了,与他同行的除了操练多时的奥丁正规军,还有寄宿诺丁城的骑士团成员们。

跟亚美大陆的其他国家一样,骑士团在乌拉诺斯的秘密据点从来都不少。而在这一次毁灭性的逮捕围剿当中,凯瑟琳王太后手上沾染的鲜血也绝不比她父亲少多少。所以,这正是,复仇的时刻。

☆、第 117 章

乔里是伴着清晨第一缕阳光踏进的家门,时间很紧促,在天色大亮之前他就得赶回城堡,所以刚一进家门,他就开始呼唤多日不见的母亲:“妈妈,妈妈,我回来了,你在哪儿?”

几声呼唤后,房屋内没有回音。其实室内并不大,仅仅扫两眼,乔里就发现他的母亲不在这儿。于是他推开木窗,朝房后也喊了几声,或许她正在自家的田地里?可乔里侧耳倾听,还是没人回应。

“哦,真倒霉,”他嘴里嘟囔着,在餐桌旁的木凳上坐了下来。这还是几个月前刚造的一张桌子,木质虽然低劣,乔里还是找城里的木匠仔细打磨了一番,摆在房间里,也多少像个样子了。自从他进入城堡干活后,家里的日子确实好过了许多,尤其是那位大人接管这里之后。

乔里想到这儿,就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小把铜板来,挨个放到桌面上,认认真真数了两遍。这是他这两个月攒下的工钱,还有那位大人见他勤恳赏赐的东西,除了毛皮大衣留下来以备御寒之用外,其余的他都拿去换了钱,预备悉数留给母亲。可惜这会儿,母亲并不在家。

乔里不敢久坐,生怕误了出发的时辰,于是想了一下,又把桌子上的铜板挨个捡起来放回口袋里。他把房门跟窗子关好,然后走到破旧窄小的木板床边,两手稍稍用力向外平推,床下露出一块木板来。乔里拉起木板,踩着泥造的土台阶从窄小的洞口慢慢挤了下去。

这里是他们家的地窖,空间很小,除了一小袋粮食也没多少有用的东西。乔里瘦高的个子在这间斗室中有些伸展不开,他半蹲着身子,从墙角摸过一只土陶罐子,把铜板一个个扔了进去。听着铜板在罐子里互相撞击的声音,乔里脸上露出微笑,等他这次回来,说不定就能攒够钱,给母亲盖间大点的房子了,起码,得把那吱吱作响的板床换一换。

把陶罐放回原地后,乔里准备离开,他没多少时间,而且地窖里也太憋屈,一个成年男子,在这里连腰都直不起来。但当他一只脚刚才上土台阶时,心里不由地动了一下,然后他举起双手,自下面将小床重新拖回原位,又把木板拉回来盖好。地窖里一下子黑了起来,但乔里的心却很静,他极为熟练的摸到土墙的另一角,把挂在那里的一面草席掀了开来。尽管母亲明令禁止,乔里小时候却依旧时常明知故犯,即便大了也没忘记步骤和位置。他在草席后露出的那张木板上先敲了三下,后敲了五下,紧接着又敲了三下,然后,推开门板,猫着腰走了进去。

这就像是一米多高的老鼠洞,小时候进进出出十分迅捷,大了却显得逼仄了许多。洞身斜着向下延伸,四壁用木板支撑着。乔里在黑暗中缓缓地向前进,走了大约二十米的距离,出现一个转角,紧接着,面前便豁然开朗了起来。

“你不该到这里来!”跟小时候一样,这是每次被母亲逮个正着乔里会听到的第一句话,往常这句话响起的时候,也就意味着他童年唯一的娱乐休闲——探险活动结束了。但今天并不尽相同,这一次,他不是来玩耍的。

“我来跟您道别,”他边说,边走向洞穴中唯一的火光所在,“军队就要开拔啦,身为伯爵大人破格提拔的侍卫,我将跟随他一起北上,如果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立个功呢。”乔里口中的伯爵,指的是盖文·希尔,作为抵抗乌拉诺斯骑兵拿下北方三郡的首席功臣,他的伯爵爵位当之无愧。

但母亲却没有在意儿子满怀憧憬的一番话,只是口中反复呢喃的两个字:“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