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金兰说的那些话, 自然是周大舅和周二舅的陈年旧怨了,可毛金兰说反了,在当年土地还没归公家公有的时候,是周大舅妈和周大舅费尽心思做周外婆周外公的思想, 将周二舅家的田地都抢来了好几块, 到了如今,周二舅家早就不和周大舅家联系了。
周外婆老了, 周二舅也没给过她用一分钱,以往在家的时候, 毛金兰没少听到周大妮抱怨她二舅不孝顺。
周大舅沉默了一下,给毛金兰夹了一块儿腊肉:“来来来, 兰兰,吃菜吃菜吃菜。”
毛金兰看了一眼周大舅,暗暗佩服周大舅的变脸技能。
吃了两口饭,周大舅妈也调整好了心情,她对毛金兰道:“兰兰啊, 我听说你男人现在都当营长了?”
周大舅接过话茬:“兰兰,你看你是我们周家的子孙,现在你小表弟也成年了,比小涛还大一岁呢,我想着你能不能和你男人说一下,让你小表弟去当兵啊?”
毛金兰一脸诧异地看着周大舅:“大舅建邦只是一个小小的营长,招兵的事儿可不归他管。”
周大舅搓搓手:“我不是听说建邦的战友是派出所做所长,兰兰,你能不能帮我去说说情啊?”
毛金兰挑眉看着周大舅:“大舅说的不是玲姐的男人吗?你怎么不去跟玲姐说?玲姐说肯定比我说要管用多了。”
周大舅一脸尴尬,他不是没想过去找周玲,可周玲一月也不回来两回,他们轻易见不到,见到了,他们给刚刚起一个话 头,话题就被茬到北边坡去了,想再拉回来根本没有可能。正在他们愁眉不展地时候,他听人说毛金兰回来了,他这才起一丝丝希望。
他们村离陈村不远,村里相互通婚,陈建邦有了大出息,从陈家村嫁过来的媳妇儿没少提起,从周家村嫁过去的女儿回娘家也没少说,村里有许多人在惋惜不是他们的女儿嫁给陈建邦,而周大舅,却觉得悔不当初,他时常在想他要是毛金兰结婚前对毛金兰好一些就是了。
方才毛金兰来了周家,周大舅是很开心的,因为愿望即将达成。
他和妻子商量得很好,两人一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先从毛金兰的父母入手,两人合伙将毛金兰忽悠住,一定要哄着毛金兰对为他们小儿子谋划。
毛金兰看着周大舅尴尬的模样,放下手里的筷子,心想这顿饭她是吃不下去了:“大舅,建邦是万山镇的人,不是咱们镇的,他在部队当兵,远在北方,所有的人脉都在北方,您的这个要求,我帮不上忙。”她看向毛金涛:“小涛,你吃饱了吗?”
毛金涛夹了一筷子腊肉放在嘴巴里,抹抹嘴唇上的油:“吃饱了。”
毛金兰对周大舅道:“大舅,饭我吃饱了,家里还有许多事儿,我回去了,以后有时间再聚一聚。”
毛金涛小跑跟上毛金兰的步伐,走了两步,他又转身来,将周外婆后面小桌子上的红糖拿走。
周大表嫂见到了,心疼坏了,,伸手掐着周大表哥的腰间软肉拧了一圈,疼得周大表哥脸都扭曲了。
周外婆也看到了,她并不在意毛金涛将糖拿走,因为这糖毛金涛拿不拿走结果都是一样的,吃不到他的嘴里。
周家村离陈村并不远,姐弟俩走在路上,毛金涛问毛金兰:“姐,你今天为什么答应来外婆家?你可以不来的。”
毛金兰没看他:“哪有什么为什么不为什么的,想来就来了。”
走出好远,毛金兰才问毛金涛:“小涛,你还记得外公吗?”
毛金涛想了想,摇了摇头。
周外公在毛金兰十岁那年去世了,那时候毛金涛还不记事,不记得他是正常的。
毛金兰却还记得他。因为他是他外婆家里唯一一个不会忽视她的人。那些年到外婆家过节,表兄妹们有的东西,她都有且从来没有少过,而那些东西都是外公分给她们的。
今天她也只是忽然想起来了,然后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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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金兰在家里呆了两个月,农忙完了才带着小天赐回清泉镇。这时候的小天赐已经会说很多话了,毛金兰帮着下地收秋的时候她也跟着下地,不过两个月的时间,就晒得跟煤球碳似的了,除了牙齿和眼珠子,几乎都在她脸上看不到白的地方了。
陈华玲知道小天赐要回去了,十分不舍,黑成一个度的两个小朋友在一起依依分别的样子实在是让人忍俊不禁。后面实在不行了,毛金兰将天赐抱在怀里。
“天赐,我们跟姐姐说再见,等明年暑假,让姐姐到我们家里玩,好不好?”
天赐眨巴眨巴眼睛,去跟陈华玲沟通了,陈华玲勉为其难地答应了,在拖拉机开走之前,陈华玲将她妈买给她的红头花摘下来给了天赐,眼泪汪汪地对天赐说:“妹妹,你可别忘了我啊,等到明年暑假,你一定要叫三婶子写信回来让我妈带我去你家啊。”
小天赐奶声奶气地应道:“好。”
两姐妹分别够了,陈二哥便开着拖拉机走了,突突突突地声音中,伴随着天赐的哭声与陈华玲的哭声。
黄二环心疼地给她抹了眼泪:“这小姐俩还挺像那么一回事儿。”
毛金兰摸摸天赐地头,温柔地笑着说道:“这还小呢,等以后长大了也要这么好才是真的好呢。”
黄二环说:“咱们陈家的孩子,长大了以后都错不了。”
毛金兰适时地拍起了黄二环的马屁:“那可不是,这一点看建邦他们就知道。”
毛金兰的话让黄二环十分的受用,她拉着毛金兰,说起了样三兄弟长大的艰辛,毛金兰是个非常好的听众,无论听了几遍,她都觉得能听得津津有味并在适当地时机跟提出疑问。
黄二环也讲得非常的尽兴,小天赐已经在突突声中睡着了,黄二环拿了件衣裳搭在她的肚子上,拖拉机里不避风,不能让天赐着凉了。
“金兰,你和建邦啊,一定要趁着年龄还小多生几个孩子,这样咱家才能热热闹闹的,咱们家现在就是孩子太少了,三兄弟,才四个。”哪个老人家不希望自家家儿孙满堂?黄二环自然也是希望的。
可老大媳妇儿他们结婚后遇上了饥荒,一直没有生养,好容易有了生养了吧,这么多年又没动静儿了。老二媳妇儿身子骨虚,生了华宁之后就伤了身体,哪怕后来调养了那么多年也没见怀上。
她只得吧希望寄托在毛金兰的身上了:“当然了,孩子生不生,这事儿啊,还得看你和建邦,要是你们觉得不想生啊,那就不生,如果生下来了,那也别觉得有负担,到时候我就去给你们带孩子去。”这事儿黄二环都和老陈头商量好了,为了孙子,老陈头再不乐意也没说什么。
她不禁问黄二环:“妈,要是我身体也不好,生不了孩子,那怎么办啊 ?”要知道毛金兰和陈建邦在天赐八个月的时候就不避孕了,他们做好事儿的时间也很频繁,一周怎么的也得有四五次,可就是没怀上。
黄二环怔了一下,道:“那也没有关系,那可能就是我们老陈家的命数了。”
面对这样的黄二环,毛金兰的心里压力一直非常大,就像是被一块大石头压在心里一般。
坐了火车到热河市,见到了前来接孩子的陈建邦,毛金兰的心情才好受了一些。
小天赐回家了两个多月了,但却还没忘记陈建邦,她一看见陈建邦,便从毛金兰的坏里挣脱了下来,朝陈建邦奔去:“爸爸,爸爸,爸爸。”
陈建邦蹲下身子张开双手,小天赐像小炮弹一样的冲进陈建邦的怀里,陈建邦立刻抱着她站了起来,小天赐凑过去亲陈建邦的脸蛋:“爸爸爸爸,你想不想天赐啊?天赐可想你可想你了呢。吃饭的时候想,睡觉的时候想,出去和姐姐玩的时候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