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烟收整行李,打理屋子,把行囊里多出的狐皮筒子和坎肩叠好搁入箱底。四宜堂里一切如故,像是从未离开。
胤禛的归来得到了全府上下的隆重迎接。
后院的妻妾们更是喜不胜收。嫡福晋纳兰氏准备了精美的家宴为胤禛洗尘,小阿哥弘晖好像又长高了些,大大的眼睛更有小帅哥的样子了。侧福晋李氏已经出了月子,带着小阿哥弘昀和大格格雪韵,满面春风。妾室宋氏也是乖顺可人。
可谓,佳妻美眷,似水流年。
云烟如常的一身简朴衣衫半低着头立在胤禛身后,恭敬的伺候胤禛用饭。期间时常接到小弘晖抛过来的星星眼——云烟,你终于回来鸟!
席间侧福晋李氏一袭浅桃红衫子,装扮很是动人。几乎是人面桃花的样子。她娇羞的敬胤禛:“听闻爷这次木兰猎熊英勇非常,但受有轻伤让人甚为挂念,不知爷可大好了?”
胤禛举杯轻饮,浅浅笑道:“无碍,已经大好。”放下杯子,“你和弘昀也都大好吧”
李氏娇羞的谢他关怀。纳拉氏在一旁温婉的笑说此次生产倒是极为费力的,这次李妹妹为爷再添一子是功不可没的。宋氏也乖顺的道是,陪着笑。
北京的十月里已经颇为冷,有过骨折经历的人都知道,一年半载内断骨处被风吹过时总有些漏风的寒冷疼痛感。
但云烟就是做下人的,只能面目恭谨的空着肚子伺候着一片欢声笑语的觥筹交错,这就是她赖以生存的差事。就像三百年后,发高烧吊完水还是继续回公司上班,下班继续买菜回家照顾妈妈,没有那么多条件能甩手休养,这就是每个人要安守的本分。
席后,胤禛让小顺子小魏子取了从木兰猎回来的各样皮草赏赐给妻妾子女众人。大家自然是一片欢欣鼓舞,合家欢乐。
胤禛带着些酒意起身离开,几位妻妾恭送时都看着他,纳拉氏温婉的笑,宋氏乖顺的目光还是有些期待,李氏娇羞的用帕子掩着唇拿眼瞧胤禛。
胤禛淡淡抬了抬眼,笑意很浅,转身离开前厅。
出了屋子,夜晚的秋风更是凉,云烟跟在胤禛身后,忍住有些透骨凉的感觉。
胤禛身上散发的酒意混着四宜堂院里飘来的桂花香,月光下这感受几乎香甜朦胧的不真实。
进了屋子,云烟自动自发的给他换衣,胤禛微眯了眯眼睛看她动作。她的面目仍旧那么沉静,就像第一次给他穿靴时那么恭敬而认真,一张小小的脸儿,眉目有些清淡,唇瓣有些苍白。
换好便服,胤禛坐着喝茶,没有人说话。直到一盏茶凉。
胤禛起身,拍拍衣裾。“我去了”
云烟福身,“恭送四爷”
你疼吗
夜凉如水,云烟没有忘记这日又到了妈妈的生日。她孱弱纤细的身躯一个人点着三炷香直直的跪在偌大的四宜堂院落里,跪在春日胤禛植下的桂花树下。秋风很冷,檀香的火光在黑夜里闪着三个小红点。云烟静静地低着纤细的颈子,腰身直直跪在黑地里。
妈妈,有轮回么?如果有,菩萨请保佑妈妈能投胎转世到好人家,享一世平安无忧。不要再像我们家,苦苦挣扎,家破人亡。
直到一炷香燃尽,云烟才拖着已经跪麻的腿脚带好去年买的小香炉回到屋里,包好放入箱底。
云烟仍像从前一样在榻前留了一盏小灯,半靠在小榻上为胤禛等门。她用右手捂着左臂,左手臂的感觉就像有风能透进来,整个身子都冷了。云烟迷迷糊糊的一直维持这个姿势很久很久,久到以为他不会回来了,书房的门轻轻的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