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烟半梦半醒的脑海中恍恍惚惚都是零碎的片段——
弘晖眨着大眼睛说云烟是小鸟,弘晖红着眼睛说等弘晖长大,娶你为妻!弘晖灿烂的笑着在秋千上说等弘晖长大也推十三叔坐秋千……痛,全是痛,深入四肢百骸,每一个细胞和发丝。不,这不是真的。弘晖,那么好的孩子,应该有最美好的未来,怎么会突然死去?上天,你如何忍心?
身前的胤禛也睡的很不安,他时常突然自云烟的怀里抬首说:“云烟”
云烟恍惚的抬手抚上他的耳畔嗯一声,他才又将脸颊紧紧压回去贴上她的心口,手臂箍的更紧,几乎将云烟揉进身体里。
反反复复,苦苦挣扎,辗转不得天明。
云烟的发带被压散,长发披散在塌上。甚至流撒在胸前,落在胤禛英挺深刻的面颊上。
她孱弱的身躯抱着高大的胤禛,却有一种让人惊痛的美感。
拂晓的阳光终于撒进来,落在塌上紧紧依偎的两个人身上。
苍天有情
当云烟睁开眼帘时望进的是一双漆黑如深海的眼睛,刻骨的痛楚已经被黑夜埋入了眼底,那样坚如磐石的情绪已经屹立于前。
胤禛修长的拇指轻轻拂过云烟还沾着泪珠的睫毛,手掌抚过她耳后披散的柔软长发上,云烟回过神刚要退却,却被他放在腰下的手臂从塌上轻轻抱起。
“我们回家”
追云疾驰,迎面的风从耳边呼啸而过,云烟侧坐在马背上被胤禛紧紧压在怀里,泪水总是会无声的落下。大千世界姹紫嫣红,也不如家里的一间小屋好。可是那小屋里,不再有那个小娃娃的笑声,又让人如何面对?不信,真的不信。
一路上,胤禛几乎很少开口说话,他的面容那么冷峻与沉痛。他将云烟抱上抱下紧紧搂在怀中,云烟也是那么沉默。又是一天一夜不眠不休的长途奔袭,在凌晨时分,终于见到北京城的高大城楼,简直像跨越了几个世纪才来到此处。
马蹄奔到四府门前时,那醒目的白幡已经深深的刺痛了云烟的眼睛——
当胤禛一身风霜跨进四府大门时,几乎一路途径的下人都带着看惊痛而渴盼已久的眼神用颤抖而哭泣的嗓音呼喊着一层层的跪倒在他脚下。
“四爷”“四爷”“四爷回来了!”
府里挂起的白幡,在这拂晓的晨光中是那么凄凉和痛楚。
云烟面色惨白的跟在胤禛身后,感到这些白幡是那么触目惊心,她还没见到弘晖,还没见到。
高无庸迎上来行礼,一贯波澜不惊的面上也都是沉痛的叫了声:“四爷”
胤禛抬首看他,声音沙哑而低沉。“带路”
他高大挺拔的背脊孤独又坚强的站在那里,是多少人苦苦仰望、赖以支撑的依靠。
中国人的习俗,白发人不能送黑发人。父辈是不能送子辈离世的。这不啻于世间最残忍的事情之一。而胤禛,还是去了灵堂。
胤禛随着高无庸大步的走向灵堂的门口,这个小小的灵堂设在四宜堂不远的厅里,放满了花圈。中央放着一块灵位:爱新觉罗弘晖之位。灵前的香炉里三支香烟雾缭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