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阿哥胤禩供:“曾以此语告诸阿哥是实。”问张明德口供亦无异。
圣上因之谓胤禩闻张明德狂言竟不奏闻,革去贝勒,为闲散宗室。顺承郡王布穆巴、公普奇、公赖士、长史阿禄等一并涉案其中。普奇与胤禩一同被削爵,布穆巴、阿禄、赖士被释放。而张明德情罪极为可恶,著凌迟处死,令与此事有干连的诸人在行刑时俱往视之。
未及傍晚,三阿哥胤祉忽奏大阿哥胤褆利用喇嘛诅咒废太子胤礽,并搜出镇魇物,圣上大怒,命立即拘执皇长子胤褆,革爵,幽禁其府。”
看完这封跌宕起伏的信函,胤禛一时沉默了,云烟也隐约看懂了,不约而同的彼此十指交缠。
大阿哥胤褆和八阿哥胤禩从红极一时到如今短短数日,竟前后被夺爵!而大阿哥胤褆的夺爵幽禁更因涉及镇魇,想必怕是永无翻身之日。
这一段皇家汹涌之势,以废一位太子、一位郡王、一位贝勒的三位皇子而升至顶峰。
其实,自胤禛从胤禩的书房抱她回来成亲,两人也无刻意避讳胤禩,只是两人在一起的时光没有时间也没有必要去提及他这个人。
庙堂之高,风云变幻。
这一场,是男人之间的战争。这些跌宕里,有没有胤禛所做之功,云烟无意去懂,也不认为自己能管。
她是多么清楚,自己嫁给的这个男人在四宜堂里,是爱新觉罗胤禛,是她的丈夫。但爱新觉罗胤禛立足于世,终究还是四阿哥,四贝勒,康熙皇帝的儿子,四府的主人,以及四府后院里越来越多的福晋格格们的爷。
她是多么清楚,潜于府邸不过只是他一时的政治手段,虽然他从不多说,但她能感到十三和他本人的这次圈禁给他的震动极大,好似让他对自己要的一切都明白的彻底。他冷酷皮肤下的稳健心跳,他冷静血液里的勃勃,在这寂静的小院里韬光养晦,有条不紊。
他心在庙堂,志在天下。该做的,要做的,他比谁都看得明白,做的果断而冷静。日后风雨,不知凡几。
这样风云汹涌的日子里,风吹雨打皆不入四宜堂里。作为一个男人,胤禛为云烟做的,为自己做的,为四府里众人做的也许已经足够尽力。
此时立储形势更加扑朔迷离,康熙对废太子胤礽多加询顾,常有召见,与臣下的言谈中也不时流露出未明之意。而胤禛稍有焦躁时便会在佛堂里坐禅,云烟静静靠与枕间陪伴,执手度过这段喧嚣时期。
大半月过去,胤禛发现云烟晚饭后慵懒蜷于小榻上双手捧腹,便上榻从后面贴搂过去,亲昵的问是不是身子不爽,抱你回屋好不好。云烟脸间迅速涌起红晕,推他说不行。半响才支支吾吾说是身子不方便。胤禛微愣后了然一笑,捏捏她鼻尖说傻瓜,便把她抱回屋里去。
因着例假来袭,此时的条件又不如现代便利,云烟洗漱完不免有想回从前小间榻上或密室里独睡的想法,胤禛往门上一靠只拿眼神说话,云烟只好作罢。
天气渐渐变冷让云烟小腹有些隐隐作痛,精神不太好。胤禛发现了便上床来自身后轻轻搂着她,温热的掌心轻轻抚在她小腹上问她疼不疼。云烟耳根有点红摇头不语。胤禛轻抚她发丝,把她搂在怀里说睡罢。寥寥数语,只化为掌心的温热,怀抱的温暖,心贴得更近。
一连几日,胤禛在饮食起居上默默体贴,夜里都是软语温存亲密相拥。一段忍耐之后再得亲近,胤禛不免爱欲更甚,云烟也婉转承受。
终在此时,发生了一些让人能渐渐拨开迷雾看清圣意的事情。
二十三日,康熙身体不适,从南苑回到宫里,忽然回忆起从前往事,伤心感怀,所以召见了八阿哥胤禩,随后又召见废太子胤礽,彻夜详谈。第二天内侍便传谕曰:“自此以后,不复再提往事。”
无人知道康熙与胤禩、胤礽相见时都谈了些什么,胤禛自然也不知。但料想父子之情犹在,唏嘘之间必能将前一段跌宕时期内所发生的事情释然一二。接下来,只有拭目以待。
云烟极少问胤禛其他事情,只有胤祥被圈禁的情况几乎每隔两日就会询问,还有弘晖在外的情况。她知道其实胤禛也将他们深埋心底,日夜牵挂。
一日胤禛在书桌前写字时,她陪了一会,就进屋收整冬衣冬被,看到多年前的红狐皮护膝和一块剩下的红狐皮,眼眶却一下酸了。依稀记得那个琥珀色晶晶亮眼眸的少年郎笑着说:“四哥,我今个猎了一只稀有的火红狐狸,我给你留着让云烟给你做个围脖”。“四哥……就是要留给四哥的。”
那个策马飞奔的皎皎少年始终留在她记忆里,如今却被高墙所隔,度日如年。云烟只依稀知道是因为太子被废之事牵连甚大,皇家的斗争真是让人不寒而栗。而她,却无能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