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三阿哥滚到这来!”
东暖阁里有火炕,窗外下着鹅毛大雪,云烟在东暖阁屋内缝香囊,思绪却早已经不知飞到哪里去。忽然锥心一痛,针尖的血花一下氤在香囊上一点,她忙缩了手。隔音良好的东暖阁外却传来了模糊的争吵声。云烟一蹙眉,仔细插放好手中针线收到一边小盒里才起身来。而屋外的厉声却越来越清晰!还未及她走到门边,突然传来巨大的拍案声!
剑拔弩张!
“朕已经宽容了你太久,久到你竟然能参与允禩党谋逆!朕怎么会养出你这样的不孝子!”雍正怒火冲天的声音已经清晰的回荡在九州岛清晏殿的整个外厅里,他带着帝王绿玉扳指和戒指的大手死死的攥着龙椅的把手,仿佛再不克制就要彻底爆发了。
“皇阿玛……儿臣是长子……可儿臣在皇阿玛心中是什么,儿臣的额娘又……”
跪在殿中的三阿哥弘时也红了眼,年轻气盛拗着脾气冲口硬上。
雍正猛然拍着龙案站起身来,右臂抬起来,手指直直的指着殿外厉声低吼道,几乎快要疯了。
“你给朕住口!滚出去!滚!”
“弘时的额娘不是年贵妃,弘时也不是弘历,更不是福惠!皇阿玛对弘时尚不如八叔九叔!弘时宁愿……”
三阿哥弘时像是彻底失控了,像个孩子般控诉着,通红的双目里积聚已久的委屈和怨恨!这可他怎么忘了,他的皇父,既是父,更是君,他如何能,如何能触怒圣颜,抗旨不尊!
云烟出来时正听到这句,看到这幕,而雍正的目光已然变了,要出大事!
“三阿哥!”
云烟怔然站在厅口,她从未那么大声的打断过别人的话,此刻的她别无选择,焦急又果断的打断三阿哥弘时未出口大逆不道的话,奢望还能保有一丝他们父子间的底线,也同时不要把雍正的龙体气出个好歹。
雍正捏着拳头剧烈的喘息,整个都靠在龙椅上,连唇角的线条都是帝王之色。
“你让他说!他宁愿什么?”他的声音似乎伤透了心,字字句句变得冷酷和残忍。
云烟看着跪在殿中孤零零的身影,这个孩子,他才二十二岁吧,他还太傻了。
这世间哪里有公平,哪有按先来后到?同样是侧福晋,李氏只封了齐妃,而后来二十年的年氏却封了贵妃。要论最早,是宋氏,是李氏,但后来的那拉氏不一样是嫡福晋是皇后?要论最早,除了走掉的弘晖,除了夭折的弘盼弘昀,他是长子。但继位的一样会是弘历。所以他开始争了吧,像他八叔那样争。他知道不争便永无出头之日,可是争了就一定有吗?
秘密立储的诏书里早就写下弘历的名字,而历史也正是如此,不会给任何人让路。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如果他的八叔不争,或许还可以过些寄情山水的日子。但若不争,他也不是八爷了。
三阿哥弘时住了口,满腔苍白的不再说话,黑白分明的瞳仁里带着一丝狼藉的慌乱。
雍正缓缓开了口,低沉冷酷的嗓音一字一句的掷地有声的回荡在九州岛清晏,可云烟分明听出了那句句里的痛楚。
“来人,着朕口谕──即日起,三阿哥弘时过继为廉亲王允禩之子,连夜搬出宫廷,钦此。
“皇阿玛!”三阿哥弘时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望着他的君父。
云烟也咬唇,绞住双手,还好,只是过继……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