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中看着九宁的目光饱含同情,顿了一下,接着道,“据说有人拿你要挟都督,都督一怒之下才会中了别人的埋伏……使君他们已经传令下去让各处加强警戒……”
宽慰的话还没说出口,房门外长廊里传来周百药暴怒的声音:
“祸害!你就是个祸害!”
门被几名护卫踢开,周百药走了进来,双眼赤红,面色阴沉,目光像掺了冰刀子,一下一下刮在九宁脸上。
“你这个祸害!先是害死你祖父,现在又害三郎受伤,周家迟早会葬送在你手里!”
仆从们吓了一跳,见周百药盛怒,噤声不语。
郎中回过神,悄悄给九宁使眼色,“九娘,你快出去……”
九宁一动不动。
“祸害!你还有脸回来!”
周百药看到床上生死不知的周嘉暄,怒气更盛,大踏步走到九宁跟前,扬起巴掌。
“郎君,不关九娘的事啊!”
旁边的人看他这一巴掌使出全劲,要是真打下去还了得?九娘可是个娇滴滴的小娘子呀,哪禁得住这一巴掌?
忙飞奔过来劝解。
周百药推开那些仆从,怒视九宁:“你还要害死谁?”
巴掌落下。
“郎君!”
仆从们哭着大喊。
“哐当”一声。
仆从们低下头,不忍看九宁挨打。
房里忽然安静下来,没人敢张嘴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察觉气氛有些古怪,仆从们大着胆子抬起头。
然后都愣住了。
不止他们,郎中、护卫、婢女们也齐齐目瞪口呆。
所有人的视线都看向倒在地上的周百药。
刚才他那一巴掌甩下去,九娘不闪不避,直接抬起手,把自己的父亲推倒了!
众人瞠目结舌。
摔倒在地上的周百药也愣住了,死鱼一样瞪大的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
众人又不约而同扭头看向九宁。
九宁望着地上的周百药,目光平静,没有一丝敬畏:“三哥需要静养,不要在这里大吼大叫。”
“孽障!孽障!”
周百药气得直哆嗦。
九宁看一眼左右,“送他出去。”
她神色平静,并没有威慑之意,但仆从们却不由自主想听从她,忙扶起周百药,架着他出去。
九宁回头,对赶过来的饮墨道:“在这里守着。”
饮墨从惊骇中回过神,点头如捣蒜。
九宁出了院子。
周百药暴跳如雷,扑过来要抓她,被周围的仆从拦下了。
九宁看也不看他一眼,道:“出了这么多事,父亲与其在这里乱发脾气,还不如回去躺着,免得碍事。”
周百药愣了一下,登时气得面如猪肝色。
九宁没理睬他,叫来管事:“使君在哪儿?我要见他。”
管事看一眼满嘴咒骂之语的周百药,再看一眼个头娇小、狼狈不堪、衣衫沾满血迹但是神色从容的九宁,心里很快作出决定,躬身道:“使君在前面厅堂和幕僚们议事。”
九宁往厅堂的方向走,问管事:“阿翁中伏的消息是谁送回来的?”
管事答:“是跟随都督上京的人,他们身负重伤,有一个已经死了。”
今天刺史府一切如常,周刺史知道周嘉暄今天能带九宁回家,命人撤了部分警戒,在书房给周都督写信,详细告诉他九宁被掳走然后又恰巧让周嘉行救了的来龙去脉。之前九宁没有脱险,周刺史不敢让周都督知道这事,现在九宁脱险了,周刺史立刻写信告知周都督。
信刚写完,一伙浑身浴血的卫士赶回江州,说周都督得知九宁被掳,马不停蹄赶回江州,在城外遭遇埋伏,身中乱箭而死!
刚刚救回九宁,却又传来周都督遇害的消息……
不啻于晴天霹雳。
周刺史当场晕了过去。
周家乱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