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宁没有解释什么,跨鞍上马,手中软鞭对着城门的方向一甩,笑问:“今天天气这么好,去城外跑马?”
她不知道周嘉行为什么会来江州,真的顺路也好,暗中筹谋也罢,她不想为周家的事为难他。
“好。”
周嘉行跟着上了马。
城外青山依旧妩媚秀丽,山峦起伏,日光下山间万顷竹林被风吹得摇摇摆摆,翻腾如浪。
九宁跃跃欲试:“二哥,咱们比一场?”
周嘉行笑了一下。
九宁悻悻地瞟他一眼,“你是老师,怎么能笑自己的学生?”
周嘉行挑眉,做了个拱手的动作。
九宁达到目的,得意地轻哼一声,拍拍雪球,“待会儿好好表现,二哥刚才看不上你呢!你得让他刮目相看。”
周嘉行嘴角微扯,摇了摇头。
两人对望一眼,同时催马疾跑起来,一黑一白如离弦的箭一样奔驰在绿水青山间,马蹄声回荡在翠微山谷中,时不时惊起一大群栖息在树丛里的鸟雀。
九宁是徒弟,骑术自然比不上师父周嘉行,很快落后下来。
她也不气馁,慢慢在后面追赶,反正跑马又不是为了赢,输给自己的骑射师父并不丢脸。
跑了小半个时辰,不知不觉绕出山谷树林,到了一个十分开阔的地方,附近有水声传来。
周嘉行的黑马停在路边,正悠闲地啃食鲜嫩野草。
路旁有间破败荒芜的茶舍,周嘉行双手抱臂,坐在茶舍外一块苔痕点点的大石头上闭目假寐,看样子已经等了很久。
九宁悄悄翻个白眼,知道他会赢,但是要不要这么毫不留情地轻视她这个对手?
她下马,让雪球跟着啸铁一起去林子吃草,走到周嘉行身边,气喘吁吁着问:“二哥,你等了多久?”
周嘉行睁开眼睛,“差不多一盏茶的工夫。”
九宁满头汗水,身上衣裳也汗湿了,上气不接下气地喘了好一会儿,估算了一下自己的速度,道:“那我还不赖。”
语气轻快,她不是自我安慰,而是真心实意觉得自己表现得不错。
周嘉行递水壶给她,“还不错。”
九宁眉开眼笑,接过水壶喝水。
“好甜,这是山泉水?”
周嘉行嗯一声。
九宁嫌热,看杂草丛生的茶舍院子里有丛美人蕉,走过去摘下一片肥厚的叶片当扇子,对着自己,哗啦啦猛扇。
周嘉行轻轻按住她的手腕,拿走叶片,拔出弯刀,把叶片削成扇子的形状,再递回给她。
叶片变得轻巧,扇起来轻飘飘的,但风很大。
九宁夸他:“二哥真是心灵手巧。”
周嘉行收好弯刀,被她这句漫不经心的夸奖噎了一下。
九宁提起青竹县那边的果苗,“多劳二哥费心。”
“不碍事。”周嘉行轻描淡写道,“举手之劳。”
说起些开荒的事,九宁只是一知半解,周嘉行比她知道得多,告诉她什么节气该做什么,最后道:“用不着你自己管,你只需要看好几个管事。”
九宁笑回:“我知道,我懒,随他们自己拿主意,只要他们不太出格就行。”
周嘉行心道,崔家那些管事非常忠心,虽然崔氏早已病逝,但这些年他们依旧勤勤恳恳为九宁照管田庄,从不瞒骗主人,她懒一点也没什么。
不过那些管事也可能是出于畏惧周都督才不敢偷奸耍滑。
闲话一阵,九宁不由疑惑,周嘉行没有别的话说,好像真的只是顺路过来看她的,他前一阵子不是很忙吗,难道最近忽然闲下来了?
她想了想,正要开口和他说自己要去青竹县的事,山弯处突然传来嘈杂声响,马蹄声响成一片。
他们各自的仆从追了过来。
亲随翻身下马,小声提醒九宁:“县主,天色不早了。”
九宁抬头,天光发暗,红日西垂,翻涌的云层间逸出一道道霞光。
周嘉行站起身,他的亲随已经牵来他的马,“回城去。”
九宁喔一声,上马,回头看他。
他不会真的就是顺路过来陪她玩的吧?
怎么觉得这么古怪……
周嘉行把刚才的水壶系在雪球马鞍旁,“有事给我写信。”
九宁忍不住翻一个白眼:又是写信。
周嘉行目送九宁走远,翻身上马,吩咐身边亲随:“跟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