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杨节度使都忍不住和身边心腹感叹:“亡国之君呐!”
因此,杨节度使对李曦完全不抱任何希望。
他现在只是在尽自己的本分,忠心于君主,保护君主的安危。
其他的,他不会多管。
一行人来到李曦的住所,还未走近便听到有轻快悦耳的管弦丝竹乐声从院墙后飘过来,歌女正在吟唱市井间流传的一首歌谣,声音高亢,穿云裂石。
一名中年属官实在克制不住心里的愤怒和失望,愤愤道:“靡靡之乐!”
其他人拍拍他的肩膀,劝他想开点。
内侍进去通报。
里面的歌唱声停了下来,不一会儿,李曦吩咐了什么,歌女继续吟唱。
外面的属官们脸色都变了。
内侍走出来,道:“陛下在观赏乐舞,请使君过了未时再来。”
杨节度使眉头紧皱。
属官们愈加不忿,握拳道:“都什么时候了,陛下还有心情看歌舞?!”
……
其实属官们并不赞同迎李曦入蜀,好好的把这个烫手山芋接过来,头上多了几尊磕不得碰不得的大佛不说,西川也将势必成为其他藩镇的眼中钉,届时麻烦一桩接着一桩,西川的太平日子算是到头了。
还不如继续保持低调,假装不知道李曦在蜀地。反正不管中原乱成什么模样,蜀地多半不会卷入战火,等改朝换代,他们就向新君示好。
奈何使君迂腐,认为君主都逃到眼皮子底下了,做臣子的不能见君主落难而不顾,坚持要救李曦。
……
杨节度使叹了口气,摆摆手,示意属官不要多话,转身看向九宁。
九宁一笑,道:“我早就盼着和圣人一见,前些天圣人刚到成都府,我不便前去打扰。今天却是等不得了,使君且在这里稍等,我先进去。”
杨节度使沉吟了半晌,让开半步,道:“我和公主一起进去。”
公主是圣人的堂妹,又是武宗的唯一骨血,和圣人说不定能说到一起去。不管怎么说,圣人不会责骂公主。
他们这些官员不好硬闯进去,公主可以,如果公主能劝圣人打起精神,那就更好不过了。
内侍见九宁和杨节度使要进去,忙要阻拦。
杨节度使皱眉,使喝止内侍。
内侍道:“凭她是谁,陛下说不许进,她就不能进!”
九宁挑了挑眉。
阶前的属官们翻了个白眼,脸上现出嘲讽表情。要不是使君收留,圣人现在可能还在四处躲避追杀呢!刚到成都府的时候,圣人可是感激涕零,恨不能认杨节度使为“亚父”,过了几天好日子,就变了张嘴脸!
九宁将众人的不屑神色尽收眼底。
既然官员们碍于名声不敢动手,那就由她来代劳吧!
她看一眼身旁的亲兵。
亲兵二话不说,上前几步,揪住内侍的衣襟,往旁边一扔。
内侍哇哇大叫:“你们反了不成!”
属官们站在廊下,冷眼看着内侍。
不是他们反了,而是天下人都反了,他们也想反,可使君不让啊!
内侍见没人来救自己,大怒,喊金吾卫过来,要他们拿下九宁。
李曦糊涂,他的内侍常在宫中行走,恃宠而骄,仗着他的宠爱霸道惯了,敢当面给朝中宰相难看,也是糊涂人。
但保护李曦的那些金吾卫并不糊涂。
金吾卫们出身高贵,大多是长安世家子弟,因为忠心和心底的那份热血才一路跟随李曦。
眼见李曦愈加堕落,他们比蜀地的本地官员更失望,更痛心,也更愤怒。
于是,哪怕内侍被亲兵几拳头揍得满地打滚,发出一阵阵杀猪般的尖叫,金吾卫们也没有出手的意思。
他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宛如泥胎木偶。
其他内侍见状,不敢上前,躲在长廊里,瑟瑟发抖。
下马威够了,九宁抬手制止亲兵。
亲兵立刻停手。
内侍忙手脚并用爬到一边,还没站起,忽然被从后面抓住衣领,大惊,再次发出尖叫声。
九宁抬脚踏进院子。
杨节度使认真端详她几眼,暗暗点头,跟在她身侧走进去。
……
正厅里,穿薄纱的舞姬还在翩翩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