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默中,李曦突然抚掌,笑道:“不愧是猛士,杀得好!”
在梓州的时候,邓珪把他当成一个囚犯一样呼来喝去,他不敢反抗,心里却恨透了对方,现在皇妹的部曲杀了对方的儿子,帮他报了仇,实在解气!
没人搭理李曦。
杨节度使看着邓大郎的人头,神情凝重。
……
东西川的关系很简单:互为唇齿。
想打西川,只要从东川借道,易如反掌。
占领西川,再回头打东川,手到擒来。
东西川如果敌对,中原势力可以轻而易举攻破两川。
但如果东西川结成同盟,守住入蜀的通道,那么就可以凭借蜀地的特殊地理优势,将对方的大军挡在剑南之外,真正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所以一般没有必要,在没有除掉其他竞争对手之前,中原势力不会花大力气攻打两川。
比如李司空就没动那个心思,只要东西川每年上缴赋税,老老实实让他刮油水,他根本不关心东西川的主人是谁。
是以,杨节度使虽然看不惯邓珪的为人,但为了大局着想,还是和邓珪保持和睦。
邓珪是破落户出身,贪财吝啬,雁过拔毛,野心极大,杨节度使不得不经常派儿子杨涧送大量金银珠宝去梓州安抚他。
两川这些年偶尔也有摩擦,不过总体还算和睦。
……
现在,邓珪的儿子死在自己的地盘。
以邓珪睚眦必报的性子,肯定会迁怒于整个西川。
东、西两川,必起战火。
杨节度使撩起眼皮,看一眼九宁。
九宁大大方方任他打量。
杨节度使嘴唇蠕动了几下,忽然有种自己主动往坑里跳的感觉。
这事能怪公主吗?
当然不能!
邓珪痴心妄想,扣押圣人,狼子野心昭然若晓,如果不救出圣人,邓珪肯定会利用圣人逼他们父子为邓州卖命。
那时他们父子投鼠忌器,只能任邓珪摆布,处境更加艰难。
而炎延之所以会对上邓大郎,正是为了救圣人、雍王,和自己的儿子杨涧。
所以,这事不能怪炎延。
真正挑起战火的人,是邓珪自己。
杨节度使慢慢吐出一口浊气。
东西川内斗,周围观望的其他势力肯定会趁机来侵占地盘,他们得早做准备,不然,就算打退邓珪,东西两川还是保不住!
杨节度使的脸色不好看,属官们的脸色也青青紫紫,分外精彩。
公主的部曲居然杀了邓珪的儿子!
虽然挺解气的……可西川无将,只有杨涧一个人,根本不顶事,而且圣人在成都府,其他势力正在一旁虎视眈眈,现在不宜和邓珪正面交锋啊……
众人就像吞了黄连一样,满心苦涩。
屋外艳阳高照。
正厅里,却是阴霾笼罩。
众人打起精神,开始讨论要不要和邓珪讲和。
一名属官努力不去看地上那颗人头,道:“使君,当务之急,得尽快收敛邓大郎的尸首,送回东川……”
他说着,忍不住看一眼炎延。
炎延站在九宁身后,面无表情,脊背挺得笔直。
另外几名属官低声议论了几句,出声附和。
有人立刻提出反对,道:“邓刺史野心勃勃,早有自立之心,没有此事也会攻打西川,事已至此,还是先召回所有军将,加强布防吧!”
众人议论纷纷。
杨节度使本人不通军事,听众人七嘴八舌各抒己见,一时拿不定主意。
这时,九宁忽然拍了拍手。
众人都停了下来,看着她。
九宁从袖中取出羊皮纸,走到杨节度使面前,摊开,手指划过东西川,道:“使君,邓刺史深入西川,东川群龙无首,我们不仅要和邓刺史作战,还得防着其他人趁机攻打剑南,以免东西川同时被人趁虚而入,是不是?”
杨节度使诧异地扫一眼她,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