韵儿怎能如此放得下心!梁禛终于忍不住了,他几步来到齐韵所在的马车旁, 隔着马车帷幔冲车里的齐韵说话,“韵儿,我过几日便去荷庄接你,你且照顾好自己, 除了秋田、秋荷贴身伺候你, 我还安排了四个仆妇随行,到得荷庄, 李嬷嬷便会带她们去见你。韵儿勿要挂念我,我也会照顾好自己的……”
语毕,梁禛又巴巴地望着马车帷幔, 真想用目光把这厚厚的帷幔灼穿, 好好与自己的心上人一诉衷情……
马车内的骆菀青心跳的厉害, 自院内出来,她便接收到了来自梁禛的灼热目光。她依齐韵所言,派了丫鬟去梁禛院子取来齐韵的行李, 穿上这件梁禛特意为齐韵做的月华裙。
因隔得远,自己与齐韵身形相似,动作亦相像,在这件具有强烈齐韵特色的月华裙掩饰下, 梁禛果然又把自己当作了齐韵。待得走至近前,自己同时下的闺阁姑娘一样,及时带上了帏帽,于理于情皆说得过去,还很好地避免了被梁禛识破。
只这梁禛表达起对她的热情与爱恋竟毫不掩饰,当着如此多人的面,便赤-裸-裸的溢于言表,自院内走出时,自己便慌得几乎不会走路了。
待进得马车,有了厚厚帷幕的遮挡,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可梁禛那温柔小意的声音自马车外传来,骆菀青那刚落下去的心又腾然悬到了半空。
依她们之前的设想,拖到最后出门,王夫人已然等得不耐,定会着急开拔,梁禛便再无机会近身相看或说话了。没想到这梁禛被忽略太久,竟然不顾队伍开拔,众目睽睽之下便追过来隔着帷幔也要说上几句。
静默良久,骆菀青只觉汗水自额角滑至了脖颈,帷幔轻颤,难道梁禛要揭开马车帷幔相看麽?骆菀青一个激灵,捏着嗓子,学那齐韵的样子轻轻“嗯”了一声,倒也有了几分相似。
梁禛等候多时,正暗自琢磨着是否自己于何处冷落了齐韵,导致此时她如此冷眼相待。突然自马车内传出齐韵低低的一声“嗯”,梁禛立时高兴了起来,心上人没埋怨自己便好,许是离别在即情绪不佳而已。
于是梁禛张嘴,待要再说几句安慰的情话,车内的严沁芳发言了,“梁大人与齐姑娘日夜相对尚不能满足,如此离开一小段时日便受不了了,还未出门便又开始卿卿我我,可是想要嫉妒死我们一干人麽?”
言罢严沁芳捂嘴吃吃笑起来,马车外一干丫鬟婆子也人人一副忍笑的模样。梁禛立在马车外看着身边一众女眷,饶是脸皮再厚,终也觉得不好意思再呆下去,急急又冲马车低语一句,“禛便不再相送,韵儿千万照顾好自己。”听得车内又传出一声低低的“嗯”,方放心转身回到严府门口。
……
严府东院,沁芳园内,齐韵揪着罗帕,双目微肿,望着桌上的茶点发呆。直到严沁芳的婢子采荷来到屋内,采荷向齐韵躬身福了福,“齐姑娘,大姑娘与骆小姐已顺利出发前往荷庄了。姑娘且耐心等待,听西园的锦衣卫说,他们再过一个时辰便会开拔。”
齐韵转过身来,冲采荷和煦一笑,“多谢采荷姑娘,劳烦采荷姑娘亦知会一下陈统领,我便在此再叨扰一个时辰了。”
一个时辰后,塞满严府的数十名锦衣卫在梁禛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向西南方向的古蜀道口进发。又过了一盏茶时间,骆璋所辖私卫统领陈冉率部署数十名,亦赶往西南方向,有三名女子轻骑随部前行。其中一名歌姬,云鬓花颜,薄纱遮面,清肤玉骨,衣袂飘飘。
“姑娘,咱们行追踪之事,非得轻骑,却是辛苦姑娘了。”陈冉对着歌姬,甚是谦恭有礼。
“陈统领有礼,韵为个人之事劳动各位将军,已然感恩在心,说辛苦诸位的该是小女子。”歌姬却是温婉贤淑,正是齐韵。一行人不敢跟太紧,亦不敢落太远,略作盘梗,便朝着锦衣卫离去的方向追去。
……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经过一夜一昼的急行军,梁禛率部急行在通往七盘山的山路上。
马蹄声疾,一名小校策马追至梁禛身旁耳语数句,梁禛沉了脸,他抬手示意部众就地扎营,又唤来小校,吩咐一番后任小校退去。
梁禛下马,抬首看见满天红霞,明日便能抵达七盘山了,心下略宽,但想起小校适才所报,心中又疑窦顿生。
探马回报,锦衣卫身后约一里地外跟来一队人马,看旗号应是云南巡抚骆璋的侍卫。此将姓陈,随行轻骑数十骑,却有数名军伎随行,行军路线亦为古蜀道方向。梁禛决定就地扎营,等候陈统领先行,顺便也了解一下陈统领此行目的地及任务,毕竟捉拿朱成翊干系重大,可容不得半点闪失。
不多时,梁禛果然等到了陈冉,他踱步向前,抱拳一揖,朗声道,“陈统领是要去往何处公干?禛亦正好于此地扎寨,统领如若不嫌弃,可一同于此地安营,明日咱们可一同出发。”
陈冉下马,大步迎上,抱拳回了一礼,“卑职领了骆小姐的令,将一名歌姬送与蜀王,途径此处,未料遇上梁大人。”
“骆小姐?”梁禛奇道。
“正是,骆小姐吩咐卑职速速将此歌姬送与蜀王殿下,卑职星夜兼程方赶到此处。”言罢,抬起左手用手中的剑柄虚虚指了指身后。
梁禛望向陈冉身后,果然见三位帏帽蒙面的女子,其中一位身着时下歌姬常穿的月白色苏绣诃子,外罩藕荷色纱衣,削肩细腰,身形袅娜,果然是位美人。
梁禛颔首,转向陈苒,“统领可要扎营在此?”
“多谢梁大人美意,蜀王等的急,冉需尽快赶往蜀地,今夜争取赶到七盘村住宿,路上便不再耽搁了。冉这便告辞!”言罢,陈冉拱手与梁禛道别,复又领着部众及那歌姬策马继续前行。
梁禛负手立在道旁,看着陈冉部众缓缓穿过己方营帐,但见那歌姬于马上徐徐靠近,纤腰款摆间一种奇异的,似曾相识的感觉油然而生。
梁禛挑眉看向马上那歌姬,冰肌藏玉骨,衫领露酥胸,素手两纤纤,体似燕藏柳,心中那怪异的熟悉感愈甚。他复又看向帏帽下的那张脸,可惜这歌姬的帏帽甚厚,除了一个模糊的轮廓,什么都看不见。
马背上的齐韵不错眼的望着梁禛,她看他与陈冉笑语晏晏,举手投足间,胸中自有丘壑。此次行动梁禛准备得颇为周全,自己被他送往了荷庄,去掉了阻碍,轻装上阵的梁禛气势昂扬地去往七盘关方向,不是去捉朱成翊又是谁!
虽然再一次猜破了梁禛的小把戏,齐韵却第一次的高兴不起来,不仅没有得胜的喜悦,心中氤氲的却是化不开的不舍。
看梁禛意气风发,志在必得的神态,齐韵为自己即将对他开展的拆台行为感到深深的愧疚与自责。眼看梁禛立在路旁,距自己越来越近,许是心中有鬼,齐韵浑身都觉紧张,一想到此番事了,自己或许再也无法见到眼前这个男人了,浓墨重彩的悲哀与眷恋又猝然涌上心头。
她痴痴地望着梁禛,恋恋不舍的目光透过帏帽贪婪的落在梁禛的脸上、身上,不知觉间已泪盈于睫。
许是情绪过于不正常,梁禛发觉走至身旁的歌姬动作极不自然,心中的怪异之感无论如何都压制不住,鉴于当众抢人歌姬实在不妥,他试探性的低唤了一声,“这位姑娘请留步……”
齐韵倏地绷直了腰背,连眼泪都被骇了回去。见此情景,梁禛愈发肯定眼前这位歌姬确有不妥,他快步来到齐韵马前,伸出握着绣春刀的右手指向齐韵,“烦请这位姑娘脱下帏帽。”
齐韵心跳如鼓,脑子里飞速运转,怎么办!此番如若不能脱身,翊哥儿可就没命了……
良久的静默,齐韵依旧一动不动。梁禛耐性告罄,就要伸出手将齐韵拖下马来,耳畔响起随行婢女的声音,“梁大人,此乃蜀王殿下看中的歌姬,此处外男众多,不便露面,望大人体谅。”
梁禛冷目,“如若无事,本官何至于偏要为难尔等!此女不妥,为我锦衣卫军务安全计,本官须得检查所有有嫌疑之人。脱下帏帽!”梁禛声音冰冷,语气中怒意已现,他拽住齐韵的缰绳,绣春刀柄再度指向齐韵,眼见就要发作。
一声雄浑的男低音突然响起,“梁大人!”
梁禛转头,身旁马蹄声起,早已走至队伍最前方的陈冉策马再度返转,他飞快地赶到歌姬身旁,面带微笑,只手重重的按住了梁禛对着这名歌姬高高举起的手中的刀……
作者有话要说: 作为一个耿直girl,这几天我有个疑问萦绕心头,为什么写肉的那章点击会多一些?是因为有人看了很多遍吗?……认真脸……
既然如此下一场肉戏我先预告一下,这样可以相应带动前一章的点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