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苍沉声音出现,带着官威,在场人没认识的,度支副使厉正智。
和户部副使左修文不对付的那个。
同左修文的浓眉环眼不一样,厉正智细眉长眼,看起来总有种阴险的感觉,说话也比一般男人声音细些,刮在耳朵里很不舒服。
宋采唐手下按着死者的胃,解剖刀还沾着血,看向厉正智,目光略讶异。
今日现场人非常多,除了必要的衙役辅助,护卫,有很多官员,并非厉正智一个,别人都没说话,就他说了……
她忍不住视线微移,瞟了下一边大刀金刀高坐的赵挚。
这位厉大人,很不给新上任的御史面子啊。
“本官听说宋姑娘曾私去牢中见过谷氏,”厉正智看着宋采唐,眉眼低沉,“该不是为了想帮某人,故意脱罪吧?”
“什么凶手和死者身高相仿,力气很大,就不许凶手踮着脚冲过来?”
听到这话,宋采唐好悬笑出声。
当时是昭泽寺做法会,最后一环派符现场,所有人争抢,一哄而上,方才乱了场面,拥拥挤挤,互相顾不上,符抢完,人散,大家才发现人死了,倒在血泊里,谷氏正好站在旁边,裙上有血,脚边掉着一把匕首。
匕首刺入角度和力气的问题,的确有一定可能性,是因为外力挤压冲撞。比如人太多,谷氏虽是女子略矮,却被人挤的脚不沾地,随大流不由自主往前走,手肘又被后面人抵着,所以力气特别大……
怀疑这一点,可以,证据不足时是个合理方向,但说凶手故意踮着脚冲杀,就太贻笑大方了。
而且——
宋采唐看了眼周仵作,唇角微微勾起。
果然,不用她说话,周仵作就出来怼了:“厉大人此话何意?是说我们仵作包庇偏袒?仵作看尸验死,偶尔也需要因此判断凶手供言正伪,职责流程无需向厉大人报告吧?本案主理御史在场尚未发问,厉大人是否太过僭越了!”
周仵作一气说完,哼了一声:“且此判定是我和宋姑娘一致认定,厉大人这是也怀疑老夫渎职了?老夫在刑部任职几十年,从来兢兢业业,还未收到过这样的指责!”
宋采唐仔细观察着厉正智的表情,觉得他此刻发话态度有些突兀,可又看不出什么不对。
“大人若有异议,可上告本案主官——”宋采唐微微一笑,声音爽脆,“主官清正刚肃,定不会视而不见。”
宋采唐毫不犹豫的甩锅赵挚。
并且用这种方式提醒厉正智,大家讲道理,谁的事谁管,不是办案的人,不是上峰,她凭什么给他这个脸,同他对话?
赵挚一点也不介意被甩锅,甚至眼神脉脉,悠悠的看了宋采唐一眼。
宋采唐低头继续研究死者胃部,假装没看到。
赵挚低笑一声,紫金鞭敲打在掌心:“厉大人——今天火气很大嘛。”刚要往下说,眼角扫到一个人过来,眼睛眯起,声音里夹着笑意,“怎么,是心虚么?”
厉正智脸色立刻肃正:“命案在前,郡王爷是主官,说话切莫失了谨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