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采唐行礼,口称不敢。
令牌可调强兵,自然危险,她心中猜想,建安帝知道这个东西在陈皇后手里,陈皇后也知令符的重要,藏的很深,再加上孙嬷嬷这个极擅宫事的忠心助力,建安帝未必没试探寻找过,可惜一直未能有确切结果,所以,才没有雷厉风行的动手,一直等到了今天。
只这一点,也没必要这么拖,另外的原因……
大概是太子了。
建安帝久病成疾,身体难撑,太子风仪无双,有明君之相,然而心性还是不够老练,事关养育他长大的皇后,建安帝必须处理得慎之又慎,才能让太子记住,让朝局□□,让史书好写。
那陵皇子……
陈皇后扶他起来,由着他各种闹,建安帝也不管,恐怕也有借此给太子磨刀之意。
他想在形势可控允许的情况下,把来不及教太子的东西好好教一教,放不下心的事好好做好。
想到这里,宋采唐不由自主看向赵挚。
赵挚正在建安帝身后不远,和禁卫军首领商量着什么,面色沉稳,姿态从容,明显一切都在掌握中。
建安帝还真是另有安排。
宋采唐心中微叹,上位者的心思打算,就是不一样。
建安帝指尖摩娑着玄铁令,视线滑过陈皇后:“为什么要这么做?”
陈皇后笑的悲凉:“我生下来就是工具,母亲用我讨好父亲,父亲用我维系关系,我必须要成为最聪明伶俐的女儿,才能被父母多看一眼,必须成为你的皇后,才能得家族看中,必须好好教养太子,你才会爱重。”
“这数十年,我每走一步,都必须回应别人的期待,必须做个‘好女儿’,‘好皇后’,‘好养母’,可我自己呢?我自己在哪儿?没有人看到重重厚茧包裹下的我到底是什么样子,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有没有想要的东西……也不关心。”
陈皇后眼帘垂下,看着自己颤抖的指尖:“我只想要一份真心,要一个哪怕很小,也可以坦然做自己的空间。没有人愿意,我就找个拒绝不了的……”
“我的骨血,完完全全属于我的儿子,我全心全意相待,把全天下捧到他面前,生骨赐血之恩,养育给予之德,他没有理由不孝顺我,不真心敬爱我!”
“可他还是死了……死了啊!”
陈皇后双手捂脸,悲切大哭。
现场一片安静。
良久,建安帝才道:“为什么你付出真心,别人就一定会回报?”
陈皇后哭声顿了一瞬。
不等她激烈反驳,建安帝又道:“别人的真心,你又回报过么?”
陈皇后看着他,突然愣住了。
这话的意思,难道……
泪眼朦胧间,很久之前的往事突然跳入脑海,陈皇后猛然想起,当年大婚,正值天灾人祸,诸地广有流民,建安帝非常非常忙,可就算忙得睡觉的时间都没有,他还是会早晚过她寝宫两次;他曾学民间夫妻闺房之乐,拿起螺黛为她画眉;他曾亲手画过她睡姿小相;他也曾牵着她的手,夜游后花园赏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