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璇玑见多识广,却也没见过这样的食物。她试着用前面的银叉子挖了一小块,送入嘴中,只觉外面的奶油绵软细腻,滋味香甜,里面蛋黄色的软糕也十分可口,不算很甜,带着几分天然的蛋香。
薛璇玑客观评价:“味道很好。”她望向颜舜华,“这是你想出来的?”
颜舜华说:“我可想不出来。”她笑着胡扯,“这是我小时候见过的道长爷爷教我的,他说他曾经扬帆出海,去了海外,碰上一座仙山名叫蓬莱。他去了那蓬莱山上,见了许多神仙事物,这就是其中之一。”
“那他肯定在蓬莱山上呆了挺久,”薛璇玑说,“连做法都给他偷学来了。”
“对的呀,”颜舜华很赞同薛璇玑的话。她想到玄冥道人当年常念叨的醉话,半真半假地告诉薛璇玑,“道长爷爷常说他只是睡了一觉,醒来后就八十几岁了,一下子老了六十多岁!”
颜舜华说得这般笃定,薛璇玑反倒不知该说什么。大晋朝廷崇尚佛教,但民间信道的人却也不少,她祖父就是其中之一,她从小耳濡目染之下也算是了解。只是祖父虽然信道,但却从不追寻长生之道,也更不求仙求神,而是更偏重于自身修行。颜舜华这话要是传入她祖父耳里,少不得会被骂一句“胡言乱语”。
颜舜华让人送上鲜榨的果汁,问起薛璇玑和林灵妙京城都有哪些书院。静雅学坊是唯一一个女子学院,其他书院都只收男子,林林总总有十来间,大多都是大一些的族学或者只招收世家子弟,只有少数几个书院会让寒门子弟入学。
寒门之中,要供一个孩子认字读书负担是非常重的,首先要付一笔数额巨大的束脩,其次,就算先生爱才免了束脩,也得家里人帮他摊了丁口税,所以很可能一大家子只供得起一个人去念书。
颜舜华听完后说道:“看来我得去见见骆先生。”
骆这个姓氏并不常见,薛璇玑一下子想到了颜舜华说的是谁。她惊讶地问:“你是说骆宜修骆先生?”
“是呀,”颜舜华说,“璇玑姐姐你认识骆先生吗?骆先生好不好见?要不要引荐什么的?”
“……”
林灵妙替薛璇玑回答:“骆先生倒是好见,只是见了他也不一定会帮你啊。”骆宜修是负责替圣上引荐人才的,家中经常夜不闭户,客人来了可以直接进去,不管出身寒门还是出身世家,只要确实有才华他都乐于一见。但你要是无才无德却去求见,那是什么好处都讨不找的。
颜舜华说:“先见见再说。”
林灵妙还要继续劝说几句,却被薛璇玑拉住了。薛璇玑说:“妙妙妹妹,你就别为她操心了。我看出来了,她心里其实早有成算,只是不告诉我们而已。”
林灵妙看着颜舜华。
颜舜华说:“我可没有什么成算。”她笑眯起眼,“只不过我们先生和骆先生是好友啊!”
听到这话,林灵妙也不再替颜舜华担心。骆宜修可比她们曲先生有名多了,当年曲先生还是他举荐给先皇的!
两个小姑娘放下心事,不由和颜舜华讨论起下回去那儿见面——甚至还讨论起入冬后去哪边赏梅。她们在颜舜华家里用过晚饭,才拿着颜舜华用食盒装好的蛋糕回去。
与此同时,赵凡也奉命把另一个蛋糕送到慈孝寺。慈孝寺主持圆空大师带着食盒去见东华郡王,便见东华郡王身上的冰雪缓缓消退,身上多了种春风般的暖意。
圆空大师说:“是个十来二十岁的少年郎送来的,年纪不大,看着却挺稳当,带着帽子,头发齐齐整整地藏在帽子里头,露出光亮的额头,乍一看我都以为他是个小沙弥。殿下认得他吗?”
东华郡王说:“认得,那是我一个朋友的人,在帮她做事。两兄弟,哥哥叫赵平,机灵得很,每句话都能说出花来;弟弟叫赵凡,是锯了嘴的葫芦,总不爱说话。来的是弟弟赵凡。”他接过食盒,稳稳地拿在手里,又询问起圆空大师京城这几天发生了什么事。
圆空大师说:“也没什么事,就是我在白马寺那边安插的人说,他意外撞见太子与颜家姑娘起冲突,一直叫嚣着要杀了颜家姑娘的马。那姑娘就是刚从通州回来的颜家大姑娘,殿下在通州见过吗?”
东华郡王一笑:“见过。”何止见过,还日日与她相见。
圆空大师咧嘴一笑:“那颜家姑娘有趣极了,才刚回京几日,就已经十分有名。颜家那拎不清的老太太,这回可算是踢到铁板了。她这个孙女啊,她可管不了!”
东华郡王挑眉:“为什么?”
“因为圣上昨儿亲自召见那颜家姑娘了,还派李公公亲自送她回府,并且赐下不少东西,说是嘉奖颜正卿常年辛苦驻守南疆——分明就是在替颜正卿与那颜家姑娘撑腰。”圆空大师说,“那颜老太太听了消息后派人去请那颜家姑娘回颜家,却发现那颜家姑娘又被薛家姑娘邀去赏枫——就是在赏枫之后,那颜家姑娘才与太子碰上的。”
东华郡王说:“果然精彩纷呈。”
圆空大师还要再说,东华郡王却摆摆手:“你先下去吧。”
圆空大师摸不着头脑,疑惑地离开东华郡王居住的禅院。释静正在替他打扫院子,见圆空大师一脸困惑地回来,不由问:“师父你遇到什么难题了?”
圆空大师说:“殿下让我说京城这几日发生了什么,但听完那颜家姑娘的事就让我回来,有点古怪。”
释静恍然:“这有什么古怪的,肯定是因为殿下只想听那颜家姑娘的事啊!”
圆空大师瞪他:“这不怪吗?”
“不怪啊!”释静说,“师父你不知道吗?当初给殿下送药的就是颜家姑娘啊!”
圆空大师继续瞪他。
释静搔了搔后脑勺:“我没说吗?”他抓紧扫把跑开几步,“师父您快进屋吧,我扫地呢,灰尘大!”
圆空大师跑上去抄起扫把,追着释静跑:“我打死你,这么重要的事你居然不告诉我!看我不打死你!”
释静绕着院子抱头鼠窜,边跑边喊冤:“我忘了!我忘了!哦不是,是师父你说的!替殿下办的事,谁都不能说!师父你自己说的啊!”
另一边,东华郡王打开食盒的盖子,一眼看到了里面放着的信。
他打开信,只见上面写着简单的祝贺和介绍这食物。这食物似乎是西洋那边的,西洋人生日时会吃这个。
今日是他的生辰。
他父亲死后就再无人给他庆贺。
东华郡王打开适合,用银叉挖起一块“生日蛋糕”,香软的触感在口里翻开。
不算很甜。
但又很甜。
——心里很甜。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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