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方初阳的声音有些低,不知道是不是昨晚睡眠太短的缘故,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这会儿脾气没那么大了,只是听起来还是不大高兴。
“有个外国人,之前跟中介商量好了要领养思思。这人跟我认识,说不定他能提供点线索,要不我带他过去?”翟辰就坡下驴,提出带阿奇过去,顺道看一眼思思。
方初阳伸头看了一眼在沙发上盖着衣服睡觉的思思。从昨晚到现在,这孩子除了翟辰在的那会儿说了几句话,其他时候都是抗拒状态。她不知道家在哪里,也不愿意详细说孤儿院的事,只问了一句“我还能被那个外国叔叔收养吗”。
“你带他过来吧,”方初阳松了口,“刚好有件事要问你。”
阿奇听说思思在警局里呆了一夜,很是气愤,而后得知自己可以去看思思,感激不已地握住翟辰的手:“你果然厉害,连高级警署的警察都认识。”幸好那天没有得理不饶人地把翟辰得罪了。
“呵,黑白两道就没有你辰哥搞不定的。”翟辰不屑地嗤笑,表示这小事一桩。
高雨笙看着他吹牛皮不打草稿的模样,符合地点点头:“哥哥是神仙。”
“别别,这太夸张了。”翟辰用手肘戳他,孩子还是年轻,不知道吹牛要有个度。
“不夸张,在我眼里,哥哥就是神仙,下凡来拯救我的。”高雨笙握住那只戳自己的胳膊,满眼真诚地用他那悦耳动人的声音进行现场诗朗诵。情真意切,感人肺腑。
要不是阿奇着急见孩子,都要给他鼓掌放礼炮了。
翟辰:“……你这又是打哪儿学来的?”
青春期的孩子总是异常迷恋语调优美的诗词、散文。翟辰记得自己上中学那时候,班里总有几个文艺男女,没事喜欢念叨两句抑扬顿挫的疼痛忧伤。像高雨笙这么认真的人,肯定会把喜欢的句子抄在歌词本上,默写并背诵。
果然是叛逆期!
幼儿园老师翟辰有些愁。他自己情况特殊,没有青春期这种东西;方初阳那时候日子太过惨烈,直接人为跳过了少年期。他能参考的只有巷子里跟着他混的小流氓,然而那些人跟乖孩子天赐完全没有共性,实在不知道怎么应对高雨笙这迟来的青春期。
翟老师觉得自己也有必要查查资料了。
刑警队里繁忙依旧,凌晨三点多钟被叫出来上班干活到现在,只有方初阳忙里偷闲在玉棠湾睡了会儿,按理说应该充满了低气压。然而大家的精神状态竟都异常的好,各个斗志昂扬的。
翟辰进来的时候,跟抱着一摞资料的小张撞了个正着。叠罗汉的资料盒,本在小张玩杂耍一样的动作中摇摇欲坠,被这么一撞,呼啦啦飞了出去。
翟辰一把捞出最先飞出去的那盒,抬脚将即将落地的轻松挑起,三两下物归原位。
“谢谢辰哥。”小张从小山一样的资料后面冒出头,用下巴按住顶端的那一盒,冲翟辰咧嘴一笑。
“这么高兴,加班加出幻觉了?”翟辰拍了一下参差不齐的资料盒,原本摆积木一样的微妙平衡又被打破了,刚站定的小张被迫再次开始了左右挪动的杂耍动作。
“辰哥!”小张顿时苦了脸,晃晃悠悠地往资料室走去。
“翟辰,别在那儿捣乱。”方初阳刚从审讯室出来,就瞧见翟辰在毒害他的队员,黑着脸把人叫过来。
阿奇第一次来警察局,好奇地左看右看,问跟着进来的高雨笙:“我可以拍照吗?”
“不可以,”小马刚从审讯室出来,胡乱揉着脑袋上的乱毛,骂骂咧咧的,听见这黄毛外国人说要拍照,直接开口拒绝,“你们是干什么的?”
“他是个知情人,我是翻译。”高雨笙面不改色地回答。
“高总啊。”小马倒是认识他,搓了搓自己的大长脸,转头看见方初阳招呼他们过去,便不再多问,转身去给自己倒水喝。路过沙发区,多嘴问了躺在那里睁着眼的小孩一句喝不喝水。
“不喝。”思思坐起身来,小声回答。
“思思!”阿奇看到了思思,立时跑了过去。
“伯德先生?”思思瞪大了眼睛,有些蒙地左右看看,这里还是警察局没错,这位准领养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阿奇想蹲下来跟她说话,却被小马一把拉开:“干什么呢,别吓着她。”
“哦,抱歉!”阿奇立时举起双手,“我只是想关心一下这个孩子的状况。”
方初阳把翟辰一行人叫到询问室里了解情况。思思眼睁睁地看着,过了一会儿竟然跳下沙发跟着跑到询问室门口,扒着玻璃门往里看。
阿奇听了目前的状况,很是震惊:“拐卖人口?我不知道这个情况,当时那个中介……我还以为他们是,呃,那个词怎么说?”他说了一个复杂的单词,又叽里咕噜说了一长串的英文。
高雨笙不紧不慢地给他翻译:“阿奇以为,高远孤儿院有特殊政策扶持,可以支持未婚者领养小孩。当然他也清楚,这中介有什么非常的手段,可以缩短手续办理时间,在半年之内就得到小孩。”
按照常理,外国人领养小孩,从预约到得到孩子,大概需要两到三年的时间。包括双方考察、公示、各种手续办理,半年就领走孩子显然是不合规的。
“你给中介多少钱?”方初阳示意小陈记下来。
“加上预付款,总共三万美金,”阿奇一五一十地交代,意识到这件事触犯了法律,有些慌乱,“这个他们是有正规合同的,很厚的资料,就在那个有粉红色沙发的房间里。”
“我靠,三万美金!”想歇会儿的小马跟着进来凑热闹,听到这话忍不住骂出声。按照规定,外国人领养小孩,是要缴纳3千美元左右的手续费的,这是正常收费。高远竟然要三万美金,这可比在国内卖孩子赚钱多了。
这么高的利润,也难怪这些人光天化日就去偷孩子,实在是太赚钱了。
阿奇没听懂,问高雨笙:“我靠是什么意思?”
高雨笙:“……”
“就是fuck!”翟辰扒着高雨笙的肩膀,给替自家脸皮薄的正经孩子说,还坏心眼地捏捏他,“我说的对吧?”
高雨笙的耳朵顿时红了。
本来这话是很好理解的,就是一句粗俗的口头禅。但“fuck”这个词同时还有别的意思,此情此景落在gay眼看人人也gay的阿奇眼中,顿时变成了另一层意思。
“不不不,我只是要领养孩子,绝对不是什么不好的目的!多出来的钱是他们说解决单身领养和加急办理的费用,真的,我发誓!”阿奇激动地跳起来,连连解释,因为动作太大,余光看到了门口的思思,顿时一惊。
其他人也看到了,翟辰过去开门把孩子放进来:“思思,你怎么跑来了?”
“伯德先生没有做坏事,不要抓他。”思思眼泪汪汪地小声说。
难得思思肯开口说话,小马蹲下跟她交流:“你怎么知道他是好人呢?你们只见过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