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陈照辉顺着答了半句,忽然意识到自己不能透露,连忙闭嘴,“这个暂时不能透露。”
老实孩子竟然没中计,翟辰很是遗憾,暗自感慨还是方初阳负责的时候方便,起码能透露点边角料给他。这个小陈,嘴巴严得跟河蚌似的。想起方初阳,便随口问了一下他的状况。
小马和小陈对视一眼,挠挠头:“副队不负责这个案子,他出差去了。”这么大的案子,不让副队参与,是前所未有的事,他们也是一头雾水。
调查得差不多,小马嘱咐翟辰近期不要离开本市,随时可能找他。而且过两天还是需要他去一趟警局,把必要的流程走了。翟辰答应下来,只把两人送到病房门口就不送了。
过来送文件的郑秘书瞧见了,立时接过送警察同志的任务。
“不用这么小心。”高雨笙看着不多时又坐回来的翟辰,嘴角忍不住向上翘,没什么诚意地劝翟辰别这么紧张自己。
翟辰挑眉,用吓唬小孩的语气道:“我不在这里,谁把你拉去截肢了怎么办?”
高雨笙被他逗笑了:“这又不是兽医院。”到处都是监控的正规医院,哪是说截肢就截肢的。
“这可不好说。”翟辰看着脸色依旧苍白但是笑得清爽的高雨笙,甚是欣慰。医生跟他交代过注意高雨笙的精神状态,这样严重的追杀事件很容易造成心理创伤。现在看来是没什么事,那就可以跟他讨论一下杀手的问题。
“来,我考考你,警察为什么要重点问杀手攻击的是哪里?”
高雨笙啃了一口苹果:“用来判断他是否有故意杀人倾向。”
翟辰摸摸下巴:“我觉得,那杀手肯定供认了什么,比如背后雇佣他的人并不要你的命,只是卸胳膊腿之类的。不过那货上来就用射钉枪指我脑袋,可不像是会点到为止的。”
高雨笙垂目:“也许是打断腿难度太高,就索性杀人了。”
“你怎么知道是打断腿?”翟辰隐隐猜出了点什么。
正说着,门外响起了手杖戳地的声音。翟辰皱眉看过去,果不其然瞧见那位令人不喜的高家姐姐。
高闻筝依旧是那副下巴高抬的模样:“爸来看看你。”说罢,让出位置,露出了跟在她身后的父亲。
也不知道后妈把手术室前的闹剧翻给高震泽听没有,当着外人的面也看不出来。高家老爹依旧是那副不苟言笑的模样,看了看儿子的伤腿:“怎么这么不小心。”
“我已经很小心了。”高雨笙抬眼看向进门就开口教训人的父亲。
高震泽并没有说什么关切的话,而是目光锐利地盯着他:“你去五桐做什么?”
翟辰皱起眉头,挡在父子俩中间,张口准备跟这位说话难听的高家爸爸理论,那边高雨笙忽然开口:“有人寄了妈妈死前的照片给我,我想知道妈妈是怎么死的,就去看看。”
高震泽脸色大变:“谁寄给你的?”
高雨笙面色冷淡地看着他,语调也没有如何激动:“我不知道,也许爸爸知道。”
第93章 雪满头(17)
高震泽呼吸一滞, 似乎没想到高雨笙会这么说。豁然站起身来, 来回走几步, 像一只困在笼子里的雄狮,焦躁而愤怒:“当年的事,我交代过所有知情的人, 不许告诉你。哪个王八蛋做的,被我查出来一定扒了他的皮!”
高雨笙问:“为什么不告诉我?”
高父停下脚步:“你当年病成那样,好不容易好了, 再告诉你又要犯病。”
高雨笙看着气得直喘粗气的父亲, 又若有似无地瞥了一眼旁边的姐姐:“寄照片的人,大概就是想让我犯病。不过我病早就好了, 只是好奇……”
“爸爸会查清楚的,”高震泽突兀地打断了高雨笙的话, “你安心养病,别再管这些。”说罢, 隐晦地看了一眼站在床边的翟保镖。
翟辰被看得莫名,半晌才反应过来,估计是高震泽觉得家丑不可外扬。他这个“雇员”在场, 多说无益。
“他不是外人, ”高雨笙瞬间明白了父亲的意思,执着地追问,“我想知道,妈妈是怎么死的。”
对上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见惯风浪的高震泽也不得不妥协, 重新坐回沙发上叹了口气:“都是过去的事了,当年那些工人死的死跑的跑,现在追究也没有意义。五桐那边的矿早就废了,你去查也查不出个什么。”
“你参与了吗?”高雨笙仿佛没听到这句劝解,直勾勾地盯着父亲。
翟辰心里咯噔一下,自己怎么没想到这茬!出事的时候,他们两个已经是夫妻,为什么叶蓉死了,这位高先生却安然无恙?这么多年,能狠心对高雨笙只字不提,到底是为了保护孩子,还是自己理亏?
然而,高震泽并没有显露出任何的心虚,毫不犹豫道:“我当然参与了。当年我极力想救你妈妈,把家里的老房子都卖了,给那些人赔钱。”
“可不是吗,那时候为了给你妈还债,我连个假肢都买不起。”高闻筝在一边听着,冷声插言。
那时候她的腿还没有恢复,每天在地狱般的康复训练中,看什么都满是仇恨。人在感情激烈的时候,记忆力会特别好。她对当时发生的事情,都记的清清楚楚。清楚地记得父亲卖了她小时候居住过的房子,也清楚地记得这笔钱拿去给那个女人还债了。
高雨笙并不信,面无表情道:“你只是还没康复,不能戴假肢。”
卖房子这事也许是真的,但高家却没有穷到连假肢都买不起的程度。当时他回到高家,家里还是复式豪宅,吃的用的也都比他在矿业局家属院的时候要好上数倍。
高震泽本来以为女儿是帮他作证,就没阻止,岂料说话如此不靠谱。有了猪队友的解释,他方才的剖白顿时打了折扣,真的也会被怀疑假的。
不得不多说几句细节,好证明自己的清白:“我给那几个带头闹事的工人,赔了几百万。本来都已经平息了,但是那些人出尔反尔,拿到钱之后还来闹,甚至扬言要绑架你。我怕出事,就把你藏了起来。”
矿工们没什么文化,都是听那几个带头的。十五年前的几百万,是很值钱的,足够封住闹事人的嘴。带头的被收买,自然就闹不起来了。谁知道那些人收了钱,只安静了几天,就又出现。
理说不通,给钱摆不平,无穷无尽的纠缠终究让叶蓉崩溃了。
高雨笙沉默了下来,似乎在判断父亲言语的真伪。
几百万……领头闹事的矿工……
翟辰忽然想起被鹞子他们抢劫的那两个倒霉蛋。
少年鹞子跟着虎哥打劫,当时劫的是一辆从省城回五桐县的中巴车。这两个人肥羊背着鼓鼓囊囊的大包,神色紧张,跟其他乘客很不一样,直接被虎哥拖下了车。那背包里面有百八十万的现金,还有两块雪头金矿石。
先前一直猜测,鹞子他们打劫的可能是赌石人,现在看来,可能就是带头闹事的工人。毕竟赌石的商贩都很有钱,不会为了这点钱不要命。而如果那是高震泽给的赔偿款,两人的拼死抵抗也就说得过去了。
低头跟高雨笙对视一眼,跟他比了个口型“鹞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