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嬷嬷居高临下,瞧她那狐媚又惹人怜的样子,又妒忌又厌恶,抬声骂道:“好啊,偷是吧!看我不打死你这个贼!”
她说着便抄起手旁的扫把朝着萋萋而去。
萋萋大惊,秀眉一蹙,当即唤了她一声,“陈嬷嬷!”
她声音虽不大,但带着几分坚决和不客气!
陈嬷嬷一顿,倒不是被她震慑住了,只因这小姑娘娇柔好欺,胆子又小,如今姐姐死了,没了倚仗,那魏四爷也不在家。她无论是吃亏还是受欺那都只能忍着挺着!
此时见她如此,陈嬷嬷只是意外,但转念心中滕然起了火。
她可是长房夫人宋氏身边的红人儿,魏府的下人大多都得看着点她的脸色,就是那些不得宠的偏方小妾也都得巴结着她点!
这丫头和下人有什么差别?!竟也敢跟她横!
她火冒三丈,瞪着少女,攥着手中的扫把,恶狠狠地骂道:“好啊,你这个不知死的小贱人!偷东西,你还厉害上了!看老娘今天不打死你!”说着轮着扫把而起!
萋萋吓得小脸煞白,向后闪躲,一下子挡住了头,声音微颤却斩钉截铁地道:“陈嬷嬷不为自己着想也不为你儿子着想么?!”
那扫把刚要落下,陈嬷嬷骤然听萋萋说这样一句,心一慌,手便滞了。
萋萋得了喘息的机会,抬眼看她,赶紧道:“……不知道,不知道要是大夫人知道了那事儿,侯爷知道那事儿会怎么样呢……”
陈嬷嬷胸口猛地一击,一没想到这小姑娘平时唯唯诺诺的,也不说话,这说起话来竟伶牙俐齿的,二自是没想到她竟然说了这样一句!
本来听了那第一句,她只道这死丫头是瞎说,却没想到她又朦朦胧胧地说了这第二句。
萋萋瞧她脸色骤然铁青,知道她怕了,当下也便大起了胆子。
“嬷嬷还是借一步说话好吧,不过要是嬷嬷不在意,我,我自然也是不在意的。”
“闭嘴!”
那陈嬷嬷沉声喝止。她心里七上八下,但仍端着架,只狠狠地瞪了萋萋一眼,转头从容不迫地向门口的玉珍慢悠悠地沉声命令道:“关门,出去守着。”
那玉珍呆呆愣愣的,赶紧点头,乖乖地照做。
门被关上,屋中立时昏暗了。
陈嬷嬷转眸死盯着萋萋,恶狠狠地沉声道:“你个死丫头想耍什么花招?”
她说着顿了一顿,探测着,又带着几分担忧和不耐地接着问道:“我儿子怎么了?”
她心中有鬼,只因有把柄,听萋萋话中有话,似是暗指,当下害怕也好奇。
萋萋攥了攥手,实在是被逼的,她此番哪里是挨这个臭婆子的一顿打就结了,这婆子狠着呢,又向来恃强凌弱,必然会告到宋氏那去。
这深夜里暗潜膳房,偷吃的是小,当了六年的阿飘,萋萋可是知道了,这魏家大宅后院勾心斗角,龌龊的事儿多了,没准自己就会替人背锅,被人诬陷在膳房做了什么坏事儿,那她怕是连大半年都活不上了,还能跑个鬼!
念及此,她倒是也没什么可犹豫的,当下便张口回道:“嬷嬷的儿子好好的,只是有人没好好的……”
陈嬷嬷听她这样一说,心下又是一惊,气急败坏地道:“什么有人没好好的?你给我一次性说完!再说别人好不好又关我什么事儿,你到底要说什么?!别跟老娘拐弯抹角的!”
萋萋一身冷汗,咬了咬唇,故作从容,大胆地道:“我是想说徐姨娘!她没逃跑,也没凭空消失,而是被嬷嬷的儿子给玷污,给害死了!”
“……!!!”
陈嬷嬷听罢脑中“嗡”的一声,霍然上前,伸手堵住了萋萋的嘴!
那是两个月前的事儿!她儿子喝多了酒,在后山竹林里强暴了那徐姨娘,而后又错手把她给弄死了!
那徐姨娘是魏侯爷的一位不得宠的小妾,但即便是不得宠,那也是侯爷的女人,岂是她儿子能碰的!
事后他儿子哭着找她想办法,她再恨,再气也只能帮他善后,于是俩人深夜掩人耳目地把那尸体给埋了。
陈嬷嬷心想那小妾身份地位低,也没什么人关注她,想要隐瞒,倒是也没那么难!
于是她便暗中阻拦,足足过了三天,才让那伺候徐姨娘的丫鬟见到大夫人,说了主子失踪之事。
而后便什么传言都有了。有人说那徐姨娘死了,有人说她跑了。
大夫人听得烦,加上她在耳边扇扇风,没多久这事儿便被压了下去,而后不了了之了。
偌大的魏府,死个妾死个丫鬟无足轻重,甚至可谓见怪不怪,大夫人可没功夫个个都要管。
陈嬷嬷对结果很满意,可事情虽如此,她却不得不担忧。此事过去了最好,就怕有人重提,有人深究,有人查起来!
两个月没有任何动静,陈嬷嬷本放下了心,却不想这贱丫头今天说了这话!
她是怎么知道的?!
萋萋当然是做阿飘的时候知道的!
陈嬷嬷扯的她难受,她当下抬手向她推去,挣脱了束缚。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萋萋战战地,她第一次与她这般说话,事实上是第一次与她人这般说话,但当下都是被逼的!
“我和嬷嬷无冤无仇……揭发嬷嬷于我没有任何好处……正如嬷嬷今日揭发我于嬷嬷没有任何好处一样……我……我不过就是太饿了……来寻个馒头吃而已……所以,只要嬷嬷放我一马……咱们……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那陈嬷嬷心中战战,惊恐尚未抚平,盯着少女娇媚的脸,心中不再只有嫌恶,但她什么也没说。
萋萋也盯着对方。对方不说话,也没什么别的举动,少女这便大着胆子,小心地绕过了她,而后快步跑出了膳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