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多逊兴奋地道:“诚然如此,皇上去年新置两位参知政事,以分其权。这已经给赵普敲响了警钟。可这驴头却利令智昏,我行我素,他注定要倒霉了。本来嘛,日头不能光在他赵普的天井里转。”
赵光义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一脸严肃地说道:“敲掉赵普,此其时也。现在是万事俱备,又起东风,就差我们这一把火了,如今徐铉却刚好送来这把火,正是天助本王。”
卢多逊说:“王爷放心,下官这就回去连夜安排明天早上放火烧荒的事。这火要一把紧接着一把,越烧越旺,直烧他个昏天黑地,晕头转向,看他赵普还能骄狂几天!”
“好!”赵光义兴奋得两眼放光,又亲自把盏,为卢多逊斟满杯,两只玉盏哐啷一碰,同时举到唇边,赵光义接着说道,“为‘倒普’成功,当浮一大白!”
……
……
第二天早朝,赵普便遇到了麻烦。他在崇政殿刚刚下马,一个年轻的低级官员便斜刺里冲过来,拦住他的马头,高声嚷道:“你就是宰相赵普吧?”
赵普愣了一下,正色道:“本相正是,你是何人,胆敢拦住本相,直言本相名讳,好大的胆子。”
第576章 朝堂对质
“你这宰相当得好啊!”那年轻人可能是天生的大嗓门,说话竞似打雷一般,“你不仅自己贪贿受赇,中饱私囊,连你的门客属官都一个个贪得无厌,渔利自肥。人说‘宰相家奴七品官’,你家的这些奴才比七品官还大。倒卖木材的倒卖木材,敲诈勒索的敲诈勒索,真个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啦!”
这一通大吆小喝,把上朝的文武大臣们全都引来了,一个个瞪大了眼睛,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赵普当众出丑,平生来这还是第一次,他顿时勃然大怒,厉声喝道:“何处来的刁蛮之徒?满口胡言,左右给我拿下!”
早有两个殿前侍卫如虎狼般冲了出来,将那年轻人旱鸭子似的捆了个结结实实。那人却不肯低头,仰着脖子杀猪似的尖呼高叫。
赵匡胤上朝一贯很早,殿外的对话早听了个一清二楚。本不想进来,给赵普难堪,但听着闹嚷得太不像话,只好踱出殿外,铁青着脸喝道:“什么事?如此暄哗!”
众人一看惊动了圣驾,都呼啦啦跪了满地,谁也不敢吭声。
那被绑缚的年轻官吏却说道:“皇上,万岁爷,微臣要状告宰相赵普!”
赵匡胤皱皱眉头,对两个侍卫说道:“放了他,且到后殿等着,待朕散朝后再说。”
说完袍袖一甩,气呼呼地转身进了大殿。
众大臣们赶紧爬起身来,尾随而人。
今日早朝的议题不多,只有三司和工部的几个大臣出班奏本,也都是些可急可缓的事项,赵匡胤都一一照准。他本欲问问宰相还有何事,一看赵普心神有些不定,似是还没有回过神来,便不再说话,值班太监正准备宣布散朝。赵普忽然想起一事,出班说道:“陛下!臣还有事启奏。”
赵匡胤说道:“赵爱卿还有何事?”
赵普说道:“臣斗胆请求陛下让臣去说服那南唐使臣韩熙载,让其向我大宋投诚,从而等其回到金陵之后,以其在南唐朝廷中的势力,当能够从金陵城内打开城门,放我大军进城,以此兵不血刃攻破金陵,使我大军少有损失。”
赵匡胤闻言,不由心中一动,心想赵普若是能够做到此事,倒是一件大好事。
不料就在这时,御史中丞王悦风突然大声说道:“陛下,臣早上刚刚得到消息,韩熙载昨晚上偷偷去了宰相府,与宰相大人密谈一个时辰,并且臣有线报,韩熙载昨天见了陛下之后,便已经有意向陛下投诚效忠,他去找宰相大人,便是想表达此意,不料宰相大人有意刁难,不但敲诈了韩熙载五万两银子,而且还在刚才欺瞒陛下,想将已成之事变成自己功劳。臣身为御史中丞,弹劾宰相大人犯了欺君之罪,陛下当以罢免赵普,并将其打入天牢。”
赵普脸色煞白,胸脯气得一鼓一鼓的,大声喝道:“王悦风,你敢血口喷人。”
卢多逊这时紧接着也站出说道:“陛下,王大人和宰相大人各说一词,不如将韩熙载叫入宫中,陛下只要问其两个问题便可让此事真相大白。第一,问其是否想要向陛下投诚,若他本来已经想要和陛下投诚,那宰相大人刚才所说要去说服韩熙载便是谎言。第二,问其是否给赵普送过五万两银子。若是真有此事,则王大人所言为实,宰相大人便真是犯了欺君之罪。”
赵匡胤感觉卢多逊言之有理,点了点头,但没有立刻便传召韩熙载过来对证,而是看向如鹤立鸡群一般,格格不入站在文官之中的李君浩。
自从叶尘中毒垂死之后,皇帝陛下便下旨让李君浩以华夏卫府副司使之职暂管华夏卫府诸事,并且让其参加朝会。但自从一个多月前在出兵南唐前军议上发过一次言之外,李君浩几乎没有说过一句话,最多就是皇帝问什么就答什么,这让身上不干净,为此忐忑不安的一些官员暗暗松了口气。李君浩一直主管华夏卫府监察司,相当于后世纪委书记,他在朝堂上的一句话便可断送任何一名三品以下官员大好前程,轻则罢官下狱,重则斩首凌迟处死。所以,如今大宋上下,对于寻常官吏来说,论起最怕的人,不是赵普,也不是赵光义,自然也不是名望最高的叶尘和皇帝,而是李君浩。
此时皇帝看向李君浩,殿中所有人自然也看向李君浩,赵普更是心中一凛,暗自后悔晚晚上财迷心窍,老毛病又犯了,竟然收了那五万两银子。
“李爱卿,华夏卫府对南唐使团可有监视?”赵匡胤问题,语气温和,神色肃然。
李君浩神色始终平静如斯,出班向皇帝一礼,说道:“启禀陛下,南唐使团从出了金陵城开始,便一直在华夏卫府情报司监视之内。”
赵匡胤闻言,脸上露出笑意,心中满意溢于言表。但百官中却有不少人暗骂不已,心中开始琢磨自己的行踪是不是也一直在华夏卫府监视之内。而赵普和赵光义心中一震,心中均是自责得不行,因为叶尘垂死,他们这些天潜意识中却有些忽视华夏卫府了。赵普心想昨晚上应该将张大为叫过来交待一下的。而赵光义转眼间想到自己在华夏卫府中收买的那个重量级的大人物,心中一定,静待李君浩说下去。
赵匡胤说道:“华夏卫府情报司昨晚上有何发现?”
李君浩说道:“昨晚上亥时一刻,南唐正使韩熙载离开礼宾院去了宰相府,在宰相府中等了半个时辰左右。不过韩熙载只身一人进的宰相府,身上也没有带任何重物或者箱子,所以不可能带五万两银子。”
赵普及赵普一系官员闻言,顿时神色一松,但李君浩紧接着说的话,却是让他们神色再变。
李君浩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不过,我华夏卫府南府传来消息,韩熙载离开金陵时带了一张吴越钱庄五万两银子的银票。是否送于他人,情报司目前正在调查之中。”
赵匡胤脸色铁青,看向赵普,赵普神色早已异常难看,但李君浩最后一句话却也让他微微松了口气,华夏卫府情报司并不能确定五万两银票之事,而以韩熙载的老辣,待会被问及的时候,绝对不会承认。以他对皇帝的了解,只要这五万两银子之事没有暴露,此事便算不得大事。
心中念头百转,在赵匡胤的目光之下,赵普扑腾一声跪在地上,说道:“陛下,昨晚上韩熙载的确来拜访臣,是想说服臣帮他们劝陛下退兵,臣自然不会答应,臣反而趁机晓之以理,让韩熙载动了投诚我大宋之心,所以臣今日才向陛下求旨,再劝说一次韩熙载,当能够彻底让其投诚。至于五万两银子或者五万两的银票,臣绝对没有见过。”
赵匡胤感觉赵普这些话倒也能说的通,脸色稍缓,说道:“传南唐正使韩熙载觐见。”
礼宾院中韩熙载接到宫中召见之后,便心中欣喜,暗自猜想是不是拜托赵普的事情已经有了眉目,宋帝召见自己,应该是要与自己密谈,到时候自己再将破金陵之法道出,立下大功。
不料,就在韩熙载换好衣服,准备走时,徐铉突然来到他房中。
韩熙载急着进宫,便有些不耐烦地说道:“徐大人有何要事等老夫从宫中回来再说?”
徐铉冷笑一声,说道:“就怕宰相大人进了宋国皇宫之后,再也回不来了。”
韩熙载脸色一变,说道:“徐铉,你这是何意?”
徐铉说道:“宰相大人昨晚上可是去见了赵普。”
韩熙载脸显怒色,喝道:“徐铉,你敢监视我。”
徐铉摇了摇头,说道:“不是下官监视宰相大人,而是你我一切都在华夏卫府情报司的监视之中。”